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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缺乏诗意。
这个表述不够精确,应该是我自己和我观测范围内的我眼中的世界,看上去缺乏诗意。不过一旦我犹豫表述是否精确时,我便已失去诗意。
最近读起诗人廖伟棠的诗集《春盏》。我先是听了他在《看理想》上的电台节目——《诗意:关于新诗的三十种注脚》(截至本文写作之时,节目尚未连载结束)。我听了前九集,颇有感慨。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世界,和我观测范围内的,我眼中的世界,开始缺乏诗意了呢?
2008 年以前我写诗,那时候我在上学。
学校是压抑苦闷的地方,囚禁着无数涌动炽烈的青春。那时的月亮大到从十五的窗前逃逸,吴刚的斧子在诗句间清晰可辨;现在的月亮被吞没在城市的夜晚,如晨间的白雾四散,霓虹荡漾的高塔取代斜阳的浪漫。
每个人手上都有一部手机,每个人的眼神迷离,不同的 AI 在远端推送不同的内容给不同的大脑,吸引我们不停地看下去。我想起曾经被妖魔化的电视机,如今已成为一个时代的缩影。
为什么我忘记了曾经的我写诗,为什么我停在十字路口,一袭白裙踏雨而来可我却无法穿越车窗,握住冰冷的伞柄?斑马线上匆匆的脚步声像迁徙的野牛群,我坐在车里悼念不知所踪的诗意。
吾乡
黄昏中她微倦。
吾乡在珠江以西
像一个小农妇,为傍晚莫名伤感,
说着一些别人无从意会的语言。
她那些清丽,已经难以分辨
是九十年代的新兴,还是二十年代的旧情。
可是我的名字就叫做新兴呵,她的蓝花小襟,
她的晚云揉碎了荡漾。
她准备晚饭,已经做不出更多新奇口味,
而水未沸腾前她尤独倚门,
向隆隆的未来索一把小葱。
吾乡吾乡,那些鸟铳倭刀我全卖掉,
梦中涨涌的大雾如酒,吃光了我的马头。
我是牵牛人还是蕉红花耶?
借月光抱住了她白细的肩头。2011.1.14 返乡(广东新兴县)途中
诗人廖伟棠的故乡在广东,在《看理想》的节目中他用粤语念诗一下就吸引了我。我作为一个潮汕人,虽然粤语说得不标准但是听着格外亲切,像儿时在外婆家吹着夏风听着 TVB 电视般亲切。相比起现代国语来说,粤语和潮汕话与古汉语的关系要更加紧密,许多古诗词的韵脚非得用古汉语来读才能押韵。比如这首刘禹锡的《竹枝词》:
杨柳青青江水平,
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
道是无晴却有晴。
“平”字和“声”字在粤语中是同一个韵母,但在现代汉语里面已经不是了。最早的诗歌是能歌的,韵律对诗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于是听诗人用更靠近古汉语的语言读诗,仿佛一下穿越了几个世纪,那种恍惚的隔离感,要比现实与诗意的差异来得更加强烈。据说诗人廖伟棠很早就在北大旁的万圣书园用粤语念诗了。
他现在与家人住在香港,摄影与写诗。
《春盏》是廖伟棠 1996 - 2015 的诗选。有一些诗歌很有趣,有一些诗歌很有距离。但是总得来说非常好读也非常动人,我很喜欢诗人成熟的写作技巧,也很喜欢那种沉稳中带着悲凉的意味,比如《一九八三年夏天》最后一节:
一九八三年夏天,寂静的村庄神色黯然
在黑暗中仿佛有雨水滴落我的双手
我,一个夜了还站在门外的男孩
凝望着黑暗,突然听见了远方山神的歌唱
有的诗我很欣赏其中的一句:
而我,我怀抱着写给你的信,在人群中走过,
像一个被抛弃的女子,不知道有雨点落在自己头上。
这句来自《乡间来信》组诗的《第四封》。当然诗歌不可断章取义,诗歌不可只读金句。可以说这些片段是诗歌的亮点,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像流行歌的副歌部分。但是即使是流行歌,也不会只有副歌,一定要整首歌听才会完整。诗也是一样的。比如北岛的两句诗: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是非常有名了。但是只知道这两句诗是不完整的,一定要读一下《回答》全诗,才能体会到“我——不——相——信!”四个字的战斗意味。
本诗选的作品多写爱情主题,很多是写给妻子诗人曹疏影的,也有写给孩子的诗。另外也有乡土的诗歌,也有旅行时异国风情的诗歌。毕竟时间跨度较大,整部诗集收录的作品里,主题和写作手法多样,有些我很喜欢,比如《乡间来信》这组诗,有些我不太感冒,比如西藏主题的几首。每个人的主观喜好不同,但应该都会在这部诗集里找到喜欢的。
写到这里我在想:今天看起来好像非常高雅非常文艺的写作这个职业,在以前也许曾经是非常普通的赚钱养家的工作。这两天我读《对撼法律》这本书,里面xxx提到担心唱片业未来会和电影业一样,变成商业片当道的境况,再也没有人去做出好音乐了。似乎“商业”成了一切美好事物的罪恶的尽头。电影从艺术,从实验,变成商业变成流量骗钱,唱片从创作从音乐,变成搞笑变成口水歌赚钱。钱是这个时代的无法绕过的一个东西。在过去的人类历史上,钱一直都很重要,但是像今天这样以流水线生产为主流的社会结构里,钱的结果使越来越多的人们被送进工厂拧螺丝,工作赚钱和生活体验的分歧越来越大。
工业革命以后,人类整体的社会生产力大发展,但是个体的重要性却越来越低。具体到互联网这个行业里,能够通过流水线工业化整个生产过程的公司,才能在目前的市场中占据有利地位。而流水线意味着抹平差异,流水线意味着头部的脑袋下达决策,底层的搬砖工只负责搬砖。在这样的过程里,甚至要刻意消除搬砖工与头部决策的差异,以达到整体效率的最大化。显然,这是一种对“个性”非常不友好的流程。
而诗意,是需要进入个人的世界,和个人的内心交换柔软的部分,互相抚慰伤痕,舔舐新生的鹿角,走进黑夜的柔波的。当生活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顺便养活自己”变成了“去大工厂流水线搬砖养活自己然后再好好休息体验生活的美好”时,生活可能就不那么容易美好了。
想要看到天堂,先得扎根地狱。
昨天看到 YouTube 上的一个纪录短片,主角是一位住在日本的 B 站 UP 主。她白天在日本公司上班,我脑中浮现的是我对日本公司的刻板印象:十分压抑,极度准时,等级森严。主角下班后脸上的表情当然也不可能是非常阳光的,但是当她谈起在 B 站拍视频的时候却是眉飞色舞的。有一个日本的讽刺漫画是把人比作一个电池,塞进名为公司的电池盒子里,为公司发电,用完即扔,题为“社畜电池”。在日本,公司的汉字是“会社”,“社畜”就是对“上班族”的一种比较极端的调侃。

在这样的一个社会主流大背景下,每天被自己不乐意做的“赚钱养家”的事情掏空了身体后的社畜们,下班后自然也不会望月生情,把盏吟诗了。
这位 B 站 UP 主愿意凌晨 4 点半起床录视频然后再去上班并不是她“非常强大”可以强迫自己做普通人不愿意做的事情,而是因为她扎根于“上班”的现实,录视频这件事情是“快乐的事情”。如果早上起来录视频很快乐,那么当然会有足够的动力克服睡觉的吸引力了。
人类是需要目标的,人类是害怕孤独的,人类不是纯粹理性的,人类是有七情六欲的。
人类是复杂的。
我们之所以讨论理性大概是因为理性是可讨论的。但是人类并不是纯粹理性的。廖伟棠将本作名为“情诗集”,“不只是标明此选本以爱情诗为主,而是我突然想明白了:所有的好诗都是情诗。”人类的情感的部分是温软而美好的,是不应该被工业化的冰冷而冻结的。
今天早上我在手机上浏览 Instagram 和 YouTube 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些内容提供商的“服务”与微信、抖音并无二致——它们都在利用我的弱点,吸引我在上面消耗大量的时间,而这些时间换来的却往往是虚无。内容服务产品可以利用每个使用者的使用习惯来建立适合不同用户的内容推荐,只要抓住你的兴趣点,你很难不陷进去。社交产品则利用的是人类的共同弱点:人类害怕孤独。从这个层面上,能够让人类不孤独的产品是具有积极意义的,但是利用人类喜欢群居害怕独处的弱点让用户沉沦则无疑是个陷阱。
这个世界有很多陷阱。我想起电影《Wall-E》中,乘坐飞船的胖人类们,出行全靠飞行躺椅,沟通使用电子屏幕,整个社会由机器人来负责生产、清洁、服务、甚至决策的场景。AI 毫无疑问在今天越来越重要,但就像链式反应能力一样,既可以用于原子反应堆发电服务人类,也可以用于原子弹毁灭地球。技术是中立的,全看用的人而已。
作为一个身在功利主义、实用主义、理性主义盛行的世界里的渺小人类,诗意是我仰望夜空时得以用想象穿越城市的灯火,穿越十字路口溅落的雨滴,穿越迁徙的匆匆脚步,拥抱黑暗与希望的火炬。
2019.04.06/下午
于自居

我看书的习惯不是很好,遇到有趣的书放不下,但是感到无聊的书又会很快放弃。这种感觉全凭主观,于是错过了不少佳作。好在有趣的书不少,即便穷尽一生也无法尽读,倒不怕没书可读。刘慈欣的《三体》是我挺喜欢的科幻作品,读第二部也是数度放弃,时隔数年才终于读完,至于《冰与火之歌》的第二卷,则至今还没能耐下性子读下去。
今天要给大家介绍的这部作品,我最早是在 2006 年前后第一次读到,距离今天(2019年)也有十几年的光景。当时我对西方历史(尤指西欧)所知深浅。此番再读,颇有焕然一新之感。这部作品是挪威作家乔斯坦·贾德于 1991 年出版的哲学史小说——《苏菲的世界》。虽是“小说”,但叙事技巧平平,毕竟在本作中小说只是信息载体,不是作者的重点。
贾德毕业于挪威奥斯陆大学,念的是斯堪的纳维亚语言和神学,毕业后在芬兰教授高中哲学课达 10 年之久。《苏菲的世界》是贾德写过的做种最畅销的一本,甫一出版即成为挪威 Best Seller,1994 年拿到“德国青少年文学奖”(Deutscher Jugendliteraturpreis),1995 年英文版出版后更是享誉全球。截止到 2011 年,这部小说已被翻译成 59 种语言,售出超过 4000 万本。
小说的主角是一位年仅十四岁的挪威少女苏菲。有天她在自家的信箱里收到了一封神秘来信,上面只有一句话:
你是谁?
写信的人是一个神秘的哲学老师艾伯特 (Alberto Knox),以此开始他们的神奇哲学史课程。从古希腊哲学家一路到中世纪,文艺复兴,巴洛克,浪漫主义,存在主义,唯物主义,达尔文主义,最后回到宇宙大爆炸。作者以这两个人物之间的哲学课程,用十四岁女孩能听懂的语言,向读者科普了整个西方哲学史。
“哲学”在大众普遍的印象里一直是深奥枯燥,晦涩难懂的,但作者在高中授课的经验却使他得以用浅显易懂的语言和生动形象的例子让读者一点就通。小说开头的神秘来信点出了人类的终极问题: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
刚出生的婴儿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但是在他有自己的意识之前他就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慢慢变得不那么好奇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就像始发站到终点站的有轨列车,每天来来去去,一成不变,连车上乘客的数目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是真正的哲学家却一直保有好奇心,愿意去探寻司空见惯的日常背后的原因。
多数读者应该都听说过 Big Bang 大爆炸理论,即我们的宇宙最初是从一个密度极大质量极大的奇点爆炸开的,从无到有,就像魔术师从帽子里突然抓出来一只兔子一样。但是和兔子不同的是,人类会思考是谁把我们拉出来的,我们是什么。习惯了这个世界的人就呆在兔毛的底端,没兴趣了解兔子以外是什么,而哲学家就是呆在兔毛尖端的人,试图通过思考去理解我们所在的世界。
如果现在在客厅里有一只猫,它面前有颗球滚过去,那只猫多半会直接扑向那颗球。但如果是个人坐在客厅里,那他大概会先看看球滚过来的方向,试图搞明白球滚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尽管生活的平淡抹去了大多数人的好奇,但人与动物的区别不会消失,只是习惯了世界的人不想爬到兔毛尖端,只想留在兔毛底部安逸地度过而已。
在古希腊时期,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都是公民,也即是“不用干活的人”。当时的社会,劳力工作都由奴隶做了,如此公民才有闲暇余裕可以讨论哲学,思考人生。在现代,工业革命带来社会生产力的极大发展,到今天(2019 年)人类已经基本告别温饱困扰,虽谈不上富裕,但不至于饿死。于是才会有越来越多人的像古希腊的哲学家一样对人生发出思考。
人终有一死,相较于宇宙洪荒,人类的寿命可谓弹指一瞬。在这一瞬之间,我们该如何生活?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人生的价值是什么?这些问题非常重要也非常基础,但显然是我们的教育体系里所缺失的。于是在解决了温饱问题的现代社会,越来越多的人陷入空虚与迷茫。娱乐和商业成为社会的主流,借助感官的刺激来暂时忘却人生之困惑似乎是比较简单可行的一条道路。于是“精神刺激成瘾品”在我们这个时代空前的繁荣起来。这些东西包括合法的咖啡、茶、烟、酒,以及不合法的海洛因、大麻之类(参考《上瘾五百年》)。通过生物药剂的刺激来改变大脑的思考方式可以说是非常简单粗暴的做法,但从另一个侧面也可以看出在一个温饱的社会里,人类是多么无助和孤独。
在我们所处的社会环境中,学生时代我们被周遭的环境(包括家长、学校等)赋予的意义和目的是考试的分数。在学校里只要考试就好了,只要分数高就行了。这其实是非常单一的衡量标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个极简版的社会。多数人毕业以后开始工作,这时候要面对的却是一个高度复杂的社会。于是很多人开始产生不适,因为从来没有人跟他说生活在这个社会里,你的价值,你的意义,你的目标应该是什么。而现在社会的主流无疑是赚取足够的财富,或者更多的财富。这在保持了几十年高速经济发展的我国更甚。由于大家习惯了高速增长,一旦有一天增长没那么快了(而这一天是必然会到来或者已经到来了),就感觉自己好像落后了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最近这两年会出现鸡汤文,贩卖焦虑文,这些东西一下子热火朝天,一下又人人喊打。相信未来取代贩卖焦虑的东西又会被制造出来,反对这些东西的舆论又会随之而来。这些只是一种现象,产生这些现象背后的原因我个人觉得和人生意义的迷失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达尔文发表了《物种起源论》之后颠覆了整个人类自认为与众不同的认知,同时也让“适者生存”这个冷酷的法则为大众所知。我们从学生时代就已经知道竞争的残酷性,无法适应学校和考试制度的人就会被分数淘汰。工作亦如此,在这个社会生存亦如此。人会随着所处的环境的不同而不断调整自己来适应环境,这也是人类文明能够进化到今天的重要基础能力。
世界一直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如果一个人安于现状,很容易就被时代的潮流淘汰,在高速发展的社会中尤为明显。相较之下,隔壁经济发展相对停滞的日本则可谓生活一眼望到头,不太会产生巨大的动荡。但那也会产生别的问题,过于压抑的社会氛围会让人窒息。贩卖焦虑文能够流行自然也是利用了环境高速发展的特点,“你的同龄人正在甩开你”。这固然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但也反映了在这个社会环境里,一切都在变,如果你不变,很快你就无法适应这个环境了。
而变的核心在于“好奇心”,在于探寻事物的本质。这是人类的天性,只是多数人在习惯了世界之后就遗忘了。在柏拉图设想的世界里,真实的世界分为两种,一种是我们所看到的世界的形式,另一种则是所有事物的“理型”。比如我们看到的每一匹白马黑马斑马,都是事物的形式,而它们背后有一种“理想的马”存在。前者是我们的感官能够接触到的世界,后者则是不变的本体世界。柏拉图用一个有名的“洞穴寓言”来解释他的理型世界:
假设有一个地下洞穴,里面有有一条很长的通道通往地面。里面住着几个终生被关在那里的囚犯。他们被绑起来面向墙壁,所以他们看不到背后和出口。远方高处有燃烧的火炬照进来,他们只能看到照射在墙上的影子。有人在洞口搬东西的时候他们就看到墙上的影子在动,有人在外面说话时洞里的回声听来就像影子在讲话。于是他们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影子。对于他们来说,墙上的影子都是真实的,他们甚至从影子的形象和出场频率中找出规律,研发出一套学问,预告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这个时候其中一个人被松绑了,可以转身看看洞口的影子的原型,他会怎么样?他可能会面对强光觉得眼睛不适,有点晕,会觉得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更想回到自己熟悉的位置,相信墙上的影子才是真的。
这时候如果强行把它押到洞口,让他看看外面的世界,看到水里的倒影,有了阳光就有影子,亲眼看到这些东西,他终于相信他看到的是真的。而有了这样的经历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愿意回到洞里去讨论影子的学问了。如果他真的回去了的话,洞里的其他人可能会认为他被洞外的人弄坏了眼镜,会嘲笑他,甚至杀掉他。
柏拉图的这个寓言非常深刻。虽然他是用来解释世界上是可能存在理型世界这种东西的。但是寓言所展现的新旧思想的冲突却是普适的,布鲁诺就因为声称太阳才是宇宙的中心而被烧死,达尔文则发表了《物种起源论》之后被认为是全英国最危险的人。
但历史告诉我们,只有正确的才会留下来,或者只有留下来的才是正确的。当然这种“正确”也是在流动中变化的,真理是变化的,真理就是变化的这个过程。在高速发展的中国,在仍然发展中的互联网行业里,这种感受会更加明显。作为一个程序员,技术的发展和更迭尤其迅速,前端的技术更是有半年就过气的说法。处于这样的环境中,如果不能保持不断地学习,很快就被在一个又一个的半年中过气了。而保持学习的动力则来自人类的天性:好奇。
李笑来有一句话叫做“学习学习再学习”,意思是先学习学习的方法,然后再去学习。虽然有点讨巧但是道理非常朴实。很多人不是不愿意去学习,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学习。就好像我在马路上开车,经常碰到变道不打灯直接整辆车怼过来的人,也经常遇到晚上开车不开灯的人,还有直接往窗外扔垃圾的人等等。这些人真的有这么坏吗?或者说做出这些行为的人,他们本身都很坏吗?
其实不然。很多人只是并不知道这样做不好,他们不知道,于是也就没有意识。在他们的想法里,这样做是正确的,非常正常的,非常应该的。而他们既然没有“正确”的概念,当然也就做不出正确的行为。这也就是我们的教育系统非常重要的原因。为什么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外在表现越文明?因为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就越善良吗?并不是的,而是他们有了这样的经验,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而已。
学习也是同理。很多人停滞不前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去学习,而是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学习。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在原因,即:好奇心。很多人在生活中已经磨灭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了好奇心也就没有了动力。遇到事情得过且过,能够应付过眼前的问题就好了。这样的心态非常容易造成固步自封,停滞不前。而按照我们现在的社会环境的要求,这样的人很容易就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变化需求了。网络上常有所谓“青春饭”、“大龄程序员”之类的调侃的段子。但事实却是,被淘汰的或者说不符合需求的人并不是因为他年龄变大了,而是他不再学习和变化了。如果他处于一个基本不变的社会环境,这种劣势并不会特别突出,但是在瞬息万变的中国互联网行业,这样的人将非常容易上知乎热榜。
这样的说法有点像“你的同龄人正在抛弃你了”的调调。但其实我只是想表达人应该在不断的变化中成长。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但是怎么去变则是你自己的选择。
“改变不了环境就改变自己”这句话可以说非常俗了。但是我自己其实不喜欢这种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短句,它可以被解读的角度越多就越容易成为万金油。但是我认可的一点是“人要学会适应环境”,前提是这个环境是我选择并且接受的。这个世界有非常多的可能性,并不只有当下的无奈。真的不想要这个环境你可以换一个,即使是选择了当下,你也有无数种方式去适应它,并不只有一种。而会因为这句话而陷入烦恼和矛盾的人,往往只看到了其中的一种。就像洞穴寓言里的穴居人一样,只看到眼前的影子,不知道洞外的世界。
所以并不是说改变自己就是不好的,并不是换一个环境就是糟糕的。这个世界有很多种可能性,你现在所处的只是其中一种。一个真正的哲学家不会轻易地想当然,不会觉得“就应该是这样”,“就只能是这样”,在他还没看到白色的乌鸦之前,他只能说可能没有白色的乌鸦,而不是断言根本不存在白色的乌鸦。
绝对的好与坏亦不存在。留在自己熟悉的位置看着影子做学问是一种生活方式,安逸而舒适。但如果要我来选的话,我可能更愿意在变化中学习和成长。
学习“学习的方法”也需要练习。其中一个途径是增强自己的见识和眼界。就像穴居人一样,走出洞穴看看外面的世界。在我们还未有实际经验之前,我们是未有意识的。就像我不曾去滑雪之前,我看再多的 YouTube 视频我也无法体会滑雪的感觉。就像我去过潜水之后再读《Artemis》,读到主角穿着宇航服在太空行走时我才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体验。作为一个程序员也是同理,未曾见过优秀的代码之前,只会觉得自己的代码就是最优秀的。
保持好奇心,多去探究问题背后的本质,这是一种练习,也在练习中积累,积累增长见识,在见多识广中找到“学习的方法”。
作为一部简明西方哲学史,作者必须在漫长的历史中挑选出具有代表性的哲学家和主要思想。即使作者尽力去做到面面俱到和辩证思考,也难免有他本人的选择倾向。比如书中对于基督教的阐述就不够深入,逻辑学一笔带过之类的。作为一个具有怀疑精神的读者,相信你在读完这本书之后也会抱持一种怀疑态度来看待它。这本书其实是作者的主观选择,带有作者自身的立场和倾向,所以读者朋友们大可不必将它当做一部权威哲学史。从另一个角度讲,如果这本书能够让读者朋友对哲学,对人生终极问题的思考有一定的启发,从而让更多的人开始对哲学感兴趣,开始去学习哲学,那已经非常不错了。
哲学史上不同的学派对于人生有不同的观点,企图通过一本简单的哲学科普来寻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是不可能的。我认为人生的意义也不是留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的去挖掘的,而是由自己在流动中,在变化中,在对永远的真,永远的善,永远的美的追求中,伴随着自己的成长而形成,而成熟,而完善的。
人和动物不太一样,人生是需要有目标的。我希望自己可以在吸收和输出的过程中慢慢去构建和完善自己的人生意义和目标。
与读者共勉。
2019.03.24/夜
于自居

主播: 枫影 Justin Yan
今天我们从 To Do List 说起,以“自我认知”为基础,脑神经工作原理为理论,OmniFocus、降低预期、分析负面情绪等多种工具为实践,瞎扯了一期有的没的。
本期节目是我最近通过 Flow Writing 练习积累下来的思考,已整理发布为博客文章:为什么加到 To Do List 里的任务就永远 To Do 了?。所以本期的 Show Notes 就无需多言,听众朋友们可以到枫言枫语博客上查看原文。
简单地说在生物学上我们的大脑里负责思考、学习、探索等比较高级的功能在历史上是很后面才进化出来的(新皮质层),而大脑里亿万年前就存在的古老的神经系统,包括管心跳、呼吸的神经中枢,管吃喝拉撒的部分则远比新进化出来的部分要年长得多。当大脑运作的时候,这多个部分会同时活跃,于是我们就经常遇到各种自己和自己的冲突。To do list 完成不了,流行词“拖延症”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在本期节目我将和大家分享一下近期我通过思维练习,尝试去 Hack My Mind 得到的一些经验和方法。而这一切都基于一个前提:自我认知。惟有自我认知充分,才有办法找到适合自己的 Hack 途径。这听上去很鸡汤,但是我有一个工具可以让这件事情变得不那么鸡汤。那就是从播客节目“Steve说”的史秀雄老师那里学来的,他在上大学的时候老师教给他们的一个作业:写一部个人成长史。具体内容详见博客文章或者播客节目中亦有提及。
本期节目是我第一次尝试接上耳机听着话筒里的耳返来录节目,一开始非常不习惯,总觉得声音滞后了很多,所以大概有一半的时间大家可能会觉得我的声音懒洋洋的,非常抱歉。探索过程中总会有得有失😂(自我安慰)。最后请依然非常欢迎大家发邮件到我们的听众信箱: [email protected] 。非常感谢大家的收听。
最近因为我做播客经验不足,误把 Podcast Connect 上的 URL 换成了 ximalaya 的订阅源,而 ximalaya 是会对 Show Notes 做极大的裁剪的。又由于 Apple 的 Bug 导致我无法把 URL 修改回来,已和 Apple 邮件沟通半个多月,仍在处理当中,非常抱歉。已经订阅的用户如果看不到完整 Show Notes 麻烦请移步官网: https://justinyan.me。希望订阅我们播客节目的听众朋友麻烦请使用 Feed URL 来订阅: http://justinyan.me/feed/podcast
此问题我会继续和 Apple 沟通解决,有更新会及时告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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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待办列表(To Do List)于我而言似乎收效甚微,加进 To Do 列表里的任务大都会沉没在 To Do 里。在过去几年里,我阅读过 David Allen 的 Getting Things Done (简称 GTD)也尝试学习过 GTD 的多种实践。使用的 iOS/Mac App 从 Wunderlist, Clear, Trello 到 Things 和 OmniFocus 全家桶。最终得出的结论都大同小异:
我不是一个受 To Do List Driven 之人。
但是最近我又开始使用 OmniFocus 全家桶来帮助我记录和处理工作、健康、学习、生活琐事等各方面的事情了。这期间我经历了一些事情,做了一些思维练习,尝试 Hack My Mind,带来的改变很多,重拾 OF 是其中之一。我认为重新开始使用 OF 帮我解决了不少问题,遂作此文,分享给有需要的朋友们。
人类的记忆非常不靠谱,不管是长期记忆还是短期记忆。我们记不得小时候背过的课文,也很容易忘记去洗手间的路上放在茶水间的水杯,总得等到发现了才回头去拿。这是我们大脑的设计,在脑容量有限的情况下,尽量只记住重要的信息,过滤无效内容。
我们的认知模式也是类似的设计。每天我们要接收大量来自外界的信息:张三穿了件白色的衣服,李四剪了个头发。多数时候我们不会去在意这些细节,因为如果要处理和记住所有信息的话我们的大脑是忙不过来的。你可以想象用一台十年前的电脑来跑今天流行的 3A 游戏大作(忽略兼容性差异),可能跑了一小时都还没进游戏主界面。
大脑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我们的身体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进化,适应新的环境,这个过程是十分缓慢的。可是人类社会的发展又极其迅速,尤其是现代社会,简直是指数式陡峭。结果就是我们每天要接收和处理的信息远远超出我们经过几十万年的演化而发展出来的大脑所能承受的负荷。
于是我们很自然地就想到利用工具来弥补人类的缺陷,提升记忆能力和处理能力,来应对互联网时代的信息洪流。正如石器时代的人们手中握持的石斧一般。
如果我们大脑的缺陷只有记忆力差与处理能力弱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其实就非常好办了。拳头不够硬砸不了钉子,那就用锤子嘛。但人类却是极其复杂的生物体,To Do 任务也不是一颗已经放好位置的钉子。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我们并不是纯粹理性的动物,而是理性与感性的结合体。我以为逻辑思考的理性部分和情感体验的感性部分是一样重要的。有些事情看上去逻辑合理,但情感上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就会成为无法完成的任务。
举一个极端的例子:《三体》里从末日战役中逃离的两艘飞船,所携带的资源根本不够飞到下一个星系,而且系统故障无法容纳足够的人进行冬眠。这时候最符合逻辑的做法是其中一艘船攻击另一艘船,把船上的人类当做蛋白质来源用以维持生命。如果你是舰长你会怎么做?
这固然是一个极端的例子,但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也常常会遇到类似的冲突,只是没那么严重罢了。比如夜间不想把车停到某个门口坐着两只大狼狗的停车场里,因为“害怕”等会走出来的时候得经过它们。
现在社会的主流所鼓励和倡导的,往往是纯粹的理性,而忽视了每个个体身上千差万别的缺陷。GTD(Getting Things Done)可以说是目前互联网上最流行的一套任务管理(或曰时间管理)系统了。我们常常看到网上的文章动辄教你如何实现 GTD,几乎要把 GTD 和“任务管理”等价了。但其实 GTD 只是我们所能利用的众多工具之一,只不过 GTD 不是一个工具,而是由多个工具组成的一套系统。他有着容易上手的特点,简单易懂的原理,清晰可达的目标,所以 GTD 比较受大家的欢迎。
GTD 的基础想法是在大脑以外建立一个额外的存储区,把需要被处理的任务都捕捉起来,收集到一个靠谱的地方,从而把事情赶出大脑,消除焦虑。再通过 GTD 系统里的 Review Routine 等多种工具来确保重要任务会被执行。
我们既可以用笔在便利贴上写下任务,扔进盒子里收集起来,也可以使用像 OmniFocus 这样强大的电子化工具。GTD 的核心在收集和处理任务的方法论而不在使用哪一种工具上。工具应该是为人服务的,而不是工具把人牵着走。
OmniFocus 对我无效的原因就是我一直被这些工具和别人的实践牵着走。始终我没有触及使用工具的基础和本质:
这两个问题是基础,把 OmniFocus 换做任何一个工具都适用。只要不解决这两个问题,To do list, GTD 之流对我就是无效的。

GTD 也好,番茄工作法,紧急重要四象限,SMART 原则等等一切流行的不流行的工具,都只是工具。他们就像斧子一样,我是个瘦子我抡不动程咬金的板斧,那我就应该用一把轻一点适合我的斧子。别人写的 GTD 的实践,有把自己的人生分为财富、健康、工作、生活等多个 Area 的,也有以角色出发来分的,每个人有自己最适合的划分方式。我追随他们分享的文章去尝试而不得,原因很简单:我并不知道我需要一个怎样的工具来解决怎样的问题。
要解决这个问题,就不得不提自我认知。我不太了解心理学无法下一个精确的定义,参考史秀雄老师的这篇文章(如何进一步提升自我认知? - 知乎),我们可以简单地把自我认知理解为自己对自己的了解程度。
惟有了解自己的弱点,才有办法反过来利用自己的弱点来控制自己。有人可能会说难道自己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吗?还真不是。因为人会对自己说谎。这可能是出于认知失调,或者出于心理的保护机制,人会对自己隐藏一些不愿意去触及的事情。而能够做到这点还得归功于我们那不靠谱的记忆能力了——不仅记不住,而且可修改。
这点是尤其生物学基础的。前段时间我在知乎上看到 [@谢熊猫君的这个回答](未来十年哪些基础科学突破会影响互联网科技产业?产业互联网和消费互联网融合创新,会带来哪些改变? - 知乎),他翻译了一篇关于人类脑神经发展历史的科普文章:Neuralink and the Brain's Magical Future - Wait But Why,作者是 Tim Urban。内容非常生动有趣,简单地概括起来就是人脑有比较原始的部分和比较新的部分。人脑和身体各部分的通讯单元是神经元,神经元直接由突触发出神经信息传递素来传递信息。而神经元的连接强弱,结构之类的是可以被人类通过练习来改变的。也就是说我们的认知是可以被修改的。这里我讲得非常粗糙,大家可以看知乎答案中的详细解答,也可以听枫言枫语播客第九期里面有相对多一点的解释。
我们的认知需要和行为保持一致,此为知行合一。如果做的和想的不一致,就会产生认知失调。比如多数人都相信公平的世界会更美好。但是现实世界却是极其残酷的,充满各种激烈斗争的,什么手段都有人用。我们就像在玩一个大型模拟游戏,游戏规则残忍而不公。我们当然希望未来的世界可以变得更完美更公平,但起码现在不是。于是当我们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不公的时候,就会产生负面的情绪。
甚至我们都相信自己是善良(大概没人会希望自己的邪恶的吧),但其实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于是当自己在这场大型生存游戏中做了不符合自己心中所期望的行为的时候,我们就会产生不舒服的感觉。在职场中,讨好上司的行为并不罕见,对自己的老板点头哈腰似乎是一种公认的应该。但是做出这个行为的自己却不一定发自内心,于是认知失调产生了。
人的认知是可以被自己的行为所改变的。为了达成知行合一,要嘛改变自己的行为始终表里如一,要嘛只能调整自己的认知接受这种行为。最近我因为工作很忙且 deadline 很紧,每天都在追着时间跑,这种处于高压环境下的战备行为就影响到了我的思考方式。我前段时间订了副新的眼镜,等了几天眼镜店没有打电话给我,于是有天中午我打电话过去问,店员说早上刚送到。当时我冲口而出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结果话刚说完我就觉得有点不妥,因为我那段时间身处在追逐时间的环境中,不知不觉思维方式已经被改变了。
这是人类的弱点之一。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一切的发生甚至是潜移默化的,是潜意识的,无法被意识观测和控制的。但是对一个自我认知足够强的人,一个能意识到自己是自己的人来说,他就可以跳脱自己旁观一切。观察自我的认知和行为之间的冲突,从而把控制权从大脑那里抢回来,有意识地做出调整。有人把这种能力称为自控或自律。在我看来,这种能力就是在 Hack My Mind.
如前文所述,人类有各种各样的缺陷,记忆力和处理能力弱势其中之一。而我近期因为在工作、生活等各方面的事情呈井喷式爆发,原本就不太够用的大脑更加处理不过来。我的认知很沮丧,但是我的行为却还和往常一样,每天上班工作,该读书读书,该写字写字,该写代码写代码,还搞起了自己的播客。一个人每天的时间只有 24 小时没有更多,精力和时间同样有限只是没法量化。于是有限的资源要投入到无底洞里就是一件非常棘手的问题。为了解决大脑能力的不足,我需要需要合适的工具。懂得使用工具也是人类能成为“地球公害”的一个重要原因。工具可以是物理的纸笔,可以是电子的 App,也可以是思维上不可见的方法论。而我最近所实践的工具其实不是 OmniFocus,而是更底层一点的能力:Hack My Mind。
在我的自我认知有了更好的提升之后,我终于可以着手对自己进行一番分析。OmniFocus 的使用是 Hack My Mind 的一次实验和练习。首先工具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存在的,问题我已在前文讲得很清楚了,就是脑子不够用了。这个问题一直都存在,如果工具能解决问题,我为什么还是没能一直用下去呢?
还是回归到人是理性与感性的结合体这点上。逻辑上我应该要使用包括 GTD,紧急重要四象限,SMART 原则等等各种工具来辅助解决我的问题,但实践过程中我还需要面对两个重要的问题:
这些问题同样地也需要利用工具来解决。两个问题加一起表现为流行词“拖延症”,明明有个任务很重要但是我就是不想去做。原因一是这个任务可能很枯燥,很无聊,我不想做。这时候如果我对自己有足够充分的理解,我可以知道自己平时做事做大的动力来源是什么。以我为例,我是兴趣驱动型的,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会自发地完成,同时我的兴趣曲线也和多数人一样,一开始很兴奋,到了平台期就趋于缓和不再激动。所以我可以利用我的这项弱点,尝试从这件“重要而枯燥的任务”中找到我感兴趣的点,把它和我的兴趣挂钩,然后开始练习用自己的兴趣驱动去完成这件事情。
比如说几年前学习 Swift 编程语言。学习一个全新的语言一定会遇到一堆问题,搓着无数,纯粹枯燥的学习是难以坚持的。我喜欢全新的东西,喜欢学习新技能时的挑战,但是一旦进入平台期可能就兴趣骤减了。于是我把学好 Swift 这个目标通过编写一个我自己需要的 App 来实现。初学 Swift 会有大量可玩的新技术,我完全不用担心动力问题。而到了中期,因为这个 App 是我自己需要使用的,所以至少可以驱动我把第一个版本做完发布。于是就有了 Just Focus 这个全屏休息提醒的番茄钟应用。
此为以兴趣为驱动力的 Hack。另一个方面则是负向打击。因为 GTD 名气很大,我最早接触 GTD 时网上铺天盖地的各种 Best Practice,工具也是一个接一个换,一个接一个地学习。于是我对 GTD 的期待很高,我希望它真的能像书里说的一样,覆盖宏观目标和微观实践,可以全面接管我的工作、生活、学习、健康等等人生的方方面面。仿佛 adopt GTD 我就可以走向人生巅峰了一样。
于是任务拖延完成不了了,当目标调整变得不符合预期了,当现实不得不向理想妥协了等等事情出现的时候。我的预期就很受打击。我继续使用 GTD 方法的热情也就一点点地衰减。
为了应付负向打击带来的动力衰减,我采用了另一个工具:降低预期。原先我以为用了 OmniFocus 就可以整理我的人生了。但是其实不是的,我不应该有这样的预期。没有哪个工具可以让你的人生变得更美好,就像即使你手握杨过的玄铁重剑你也挥舞不起来一样。不是因为重剑让杨过有了对抗金轮法王的能力,而是杨过先练就了一身武艺,重剑让他有了加成,主次和因果必须搞清楚。
于是这次我把 OmniFocus 当做一个数据库容器,而这这也恰恰是 OmniFocus 自己给自己的定位。它是一个收集器,我可以把所有任务都塞给他,有未经处理的,也有处理过的。然后通过各种不同的 Perspective 来过滤筛选出我当下需要注意的,需要投入我那有限得可怜的时间和经理去应对的事情。结果 OmniFocus 做得很好,因为这才是对它应该有的期待。
前面我们提到很多工具,方法,和理论。而一切能力皆需练习:训练、习得。上数学课的时候听老师讲例题,推理,仿佛懂得了一条新的公式,但依然需要大量的习题练习,才能学会和掌握这个新的理论。不只是上学要练习,走路、跑步、吃饭、打篮球、骑自行车需要练习,思维也需要练习。
比如我说降低预期可以让我更好地接受和使用 OmniFocus,从而真正地利用工具解决问题。但我并不是一听到这个理论立刻就学会降低预期的。这期间需要经过大量的思维练习,让我的大脑习惯和摸索降低预期的方法。

这里我用到的一个工具是写字,我把它称为 Flow Writing Practice。这个工具实践起来很简单,我会在平时写读书笔记的大约 A5 大小的本子上翻开空白的一页,写上日期和 Title,然后就放飞自我开始瞎写。想到什么写什么,内容可以是今天天气不错,或者是刚刚喝了一杯好喝的咖啡。但是很快我会把话题转向我最近关注的思维问题上。比如为什么 OmniFocus 会一次次被我抛弃又重拾,比如一切能力皆需练习这句话。这篇文章里的很多观点和工具都是我在 FWP 写作练习中思考而写下的。在做这个练习的时候,除了逗号和句号这种断句标点之外,不带任何其他格式,不做换行,也不做特殊标记。就这样密密麻麻地写,流水般写,直到写满一页。我常用的 Leuchtturm 1917 笔记本写满一页可能也就几百字,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但是每天这样写一次却能给我一个很好的思维练习机会。
这个方法对我有效,却不一定对所有人有效。所以我说一切的基础在于自我认知。我很清楚自己是一个喜欢纸笔写作的人,做这样的练习可以给我带来沉浸感和愉悦感。如果读者朋友更喜欢笔记本打字、录音或者找人聊天之类的方式,也可以进行尝试。前提是要对自己认知充分,知道自己喜欢采用哪种方式来进行思维练习。
自我认知是可以提升的。自我认知较强的人可以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可以分清外部环境的影响和发自内心的诉求,可以从当前环境中抽离出来观察自己。就像杨过在海潮中练剑一样,可以稳稳当当地站在一块大石上,任他海潮澎湃,自以一柄玄铁重剑劈开风浪。而自我认知比较弱的人,则更像无舵的帆船,只能被海浪推着走,随波逐流。
自我认知的练习同样有非常具体详细的方法,这个方法是我从史秀雄老师那里学来的。简单来说就是写一部自己的个人成长史,详细的方法可以参考这里:如何进一步提升自我认知? - 知乎
这里我简单说一下流程,就是把自己的人生从出生到现在划分为 8 个阶段,每个阶段找出 10 件对你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然后对每件事情做三个层面的分析:
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长,但是做下来确实能一定程度上提升自我的认知。这个程度也是因人而异,至少我个人感觉是收获颇丰。因为人和历史是相似的,总在不停地重复着过去,小时候的自己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今天的自己。
当我分析了自己过去的重大事件之后我发现,今天我在应对很多事情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行为,背后所产生的思考,其实和小时候的很多重大事件如出一辙。通过对这些事件的分析,我发现我会对自己说谎,而通过揭穿谎言和谎言所掩盖的伤疤,我发现了一个更加真实的自己。换句话说,我更了解我自己了。
在做这是件事情的时候,请务必让自己身处一个相对安全封闭的空间里,不要被人打扰,对自己完全敞开心扉。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欢笑可能会重新经历一遍早被掩藏的痛苦。但是唯有如此,才能重新认识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这里我再分享一个工具或者伎俩,就是当负面情绪产生的时候,正是非常适合分析自己的时候。一个自我认知比较强的人,可以在负面情绪产生的时候抽离自己,反过来分析这种情绪产生的原因。比如我在工作中被上级指出哪些地方做得不好的时候,如果确实是做得不好,那负面情绪其实很快就过了,改正做好就可以了,但是如果当下那一刻并不认同对方的观点的时候,可能这份负面情绪就没那么容易消失。
负面情绪是一种不舒服的状态,是需要被消除的。很多人出于自我防御会下意识地抵抗和不认同的对方,把责任推给对方,这样自己就是对的,就可以轻松一点。也即除了自己,他人皆傻逼。但其实这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该遇到的问题还是会遇到,该经历的不舒服还是会经历。
这时候如果能把自己抽离出来,复盘一下事件本身,就会发现问题其实没那么复杂。比如我在工作中遇到这种问题无非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罢了。现实是需要大量 trade off 的,不存在乌托邦式的项目。如果老是按照乌托邦的想法去做事,最终得到的结果反而适得其反。这当然是唯结果论的说法,并不符合我的认知。但是现实就是残酷的,就是唯结果论的,你非得在这样的环境里理想行事,最终只能是两败俱伤。前文说这个世界是个大型残酷生存游戏,是个游戏就有游戏的规则。我去分析了一下我的负面情绪产生的原因,其实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冲突罢了。而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按照游戏规则办事。只是这种做法并不符合我的认知,于是产生认知失调,于是依然不舒服。于是我还得继续动用其他的思维工具,来调整我的认知,试图找到一个没那么残酷的平衡点。
这时候自我认知就是内功了。内功修为够高的话,就可以立于海潮之中岿然不动,即使有所调整也是在可控范围内的。内功修为不够的话就直接被大浪冲走在沙滩上了。我认识许多人格饱满,有自己一套看到世界和外物方法的朋友,在生活和工作中都会遇到各种妥协,比如融资,比如谈一笔生意等等。但是他们并不会为一时的妥协而迷失,而是可以 take a step back,反过来观察自己,把这些调整和妥协控制在自己的期望内,也就是守住底线。
人是极其复杂的动物。我通过观察身边的人发现大部分人都没法像杨过一样岿然不动,哪怕是早期在深山里对冲瀑布也未必可行。但是我并不觉得这就如何,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存在非黑即白和比个高下。活着而已,何必那么累呢?
但是如果读者朋友们对于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有些兴趣,对于自己在生活中,工作中遇到的焦虑和烦躁感到不舒服,试图通过解决这些不舒服来提升自己的话。那么我以为提升自我认知是一项非常基础的功课。
在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以前,在我尚未开始思维练习以前,我以为自律是一件极难的事情。现在我知道,别人的自律,不过是他找到了 Hack 他自己的方法而已。就好像没学过高数的人觉得微积分是天书,学会了之后才知道这是基础。
2018.11.30/夜
于自居

网址: https://justinyan.me
主播: 枫影 Justin Yan
嘉宾: 歌词经理 @lyricwai | 黄自力 @hzlzh
近两年区块链和比特币的热度高涨,即使不了解其背后的技术原理的人也都听说过这两个名词或者相关的段子。本期节目我们请到了创业中的"歌词经理"来给我们科普一下区块链一些相关的知识。
最早认识歌词经理是在多年以前他做了一个推特客户端: Hotot,现在大家还可以在他的 GitHub 仓库里找到这个项目。
现在歌词经理在做 Fox.one 这个项目:
Fox.One 是一个专注于数字资产的聚合平台,结合交换并集成易于使用的钱包,帮助投资者更轻松、更快速、更智能的进行交易,获得更多的机会和收益。
区块链技术是目前的潮流的前沿,我作为一颗在科技行业里扑腾的微小浪花,了解和掌握其背后的原理,知晓其未来可能的应用还是很有必要的。很惭愧关于区块链我知之甚少,本期歌词经理的分享让我获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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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 枫影 Justin Yan
我们的节目已经在 Apple Podcast,荔枝FM,喜马拉雅,蜻蜓 FM 等播客平台上架了,大家可以搜索“枫言枫语”四个字来订阅收听。同时我们从这一期节目开始,接受听众来信啦。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或者有什么感兴趣的话题想要我在播客节目里面说的,甚至是对我们的节目有什么不满,想要找地方吐槽的,都欢迎大家发邮件到来畅所欲言。我们的邮箱地址是 [email protected],欢迎大家来信。
本期节目没有嘉宾,还是我一个人对着麦克风水了一小时,聊一聊关于旅行的一些事情。我是个蛮喜欢旅行的人,第一次学会自己做长途旅行是好朋友带我去的,自那以后就爱上了旅行。旅行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在博客文章:旅行,大概是件好玩的事情——村上春树《你說,寮國到底有什麼?》里有所提及。我在文中说的:
很多信息的输入是无法通过浏览互联网,阅读书籍来获得的,不去亲自踏上碎石路,淋一场雨,捧一把雪,听一听海浪的声音,闻一闻鱼市场的味道,大抵感受不到这个地方的魅力。更不用说与当地人聊一聊天,尝一尝当地特色的食物了。
也在某种程度上表达了我对旅行的态度。本期节目我闲扯了一些自己对旅行的思考,题图是我一个人去海南环岛骑行的时候拍的,当时的旅途很辛苦,被晒得很黑,但是那种体验也非常独特,成为我成长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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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 年由 Random House 出版社出版的小说《达芬奇密码》让作家丹·布朗(Dan Brown)名声大噪。小说里的主角——哈佛大学宗教符号学的教授——罗伯特·兰登(Robert Langdon)也从此开始为读者所熟知。但其实在《达芬奇密码》之前,兰登已在《天使与魔鬼》一书中出场过。此二作我们之前也曾有过介绍(详见文末链接)。
丹·布朗的小说向来喜好把故事发生的主场景设置在世界著名的文化胜地,比如《达芬奇密码》中一开场就让巴黎卢浮宫的馆长在馆内遇刺死去,留下诡异的五芒星符号;比如《天使与魔鬼》中最终幕则发生在天主教世界最为重要的教堂——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2017 年丹·布朗发表了兰登系列小说的最新一部——《本源》(Origin)。这部小说延续了作家一贯的风格,把场景设定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一座有着特殊魅力的城市,一座作品遍地的艺术之都。
作为西班牙加泰罗尼亚的首府,巴塞罗那既有悠久的历史,也有高耸的现代建筑。这座热情的南欧海滨城市到处都是酒吧,虽然海水不像“蔚蓝海岸”那般蓝得独特,但也在市区有着长长的海岸线,居民游客在海滩边游泳,晒太阳,吹海风,打排球,一派祥和悠闲之景。这片海滩位于巴塞罗那扩展区(El Eixample) 。1859 年巴塞罗那政府出人意料地采纳了城市规划师 Cerda 在当时看来非常激进的方案建造而成。

这是欧洲大陆上唯一一个采用如此大规模网格、对角线设计的规划。每个网格采用八边形造型而不是现在常见的四边形,这样每个路口就会留下切角。据称最初是为了满足有轨电车的转弯半径而设计,后来被保留了下来。这些切角的坏处是让步行变得非常不便,每次过马路还得多走一半的路程,但是也解决了部分停车问题。如果现在大家到巴塞罗那旅行还可以看到这些切角基本都停满了车,甚至还有小型自助加油站直接建在切角里。

也许是这样激进的规划加上贯穿全城的对角线大街(Avinguda Diagonal)给了巴塞罗那的建筑师们以土壤和空间,去发挥他们无尽的想象力。1912 年由巴塞罗那最著名的建筑师——人称“上帝的建筑师”——高迪所建造的“米拉之家”(Casa Milà)公寓就坐落在对角线大街上。这座有着波浪外形,扭曲围栏的公寓大楼,在施工那天起就遭到邻居的质疑,而今天却成为巴塞罗那的地标。每个到巴塞罗那旅行的游客都要到米拉之家的顶楼看一看这些通风塔的卫兵们。米拉之家只是高迪年轻时期的作品,他的未尽之作“圣家堂”(Sagrada Família)从 1882 年开始修建,至今仍未完工,预计竣工时间为 2026 年。除了米拉之家和圣家堂,高迪还在巴塞罗那留下许多建筑作品,其中已有 8 座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收入世界遗产。
选择这座城市作为小说发生的主战场完全不逊于罗马和梵蒂冈。《本源》在故事场所的选定上完全有足够的发挥空间,也有非常多的旁支可供作家选用。但是在阅读的过程中,我却感到正是由于可说的,想说的太多,反而妨碍了主线故事的流畅推进。
《本源》的主角依然是兰登,这位曾在《达芬奇密码》中追踪破解了圣杯秘密的符号学教授,开得了飞车跳得了窗,甚至在《天使与魔鬼》中高空跳伞全身而退,简直是新一代的卫斯理,高学历版的阿汤哥。在本作中兰登甚至还上演了与海军上将自由搏击,在危急关头空手入白刃等场景,越来越勇武了。这大概也是我第一个发现不太自然的地方:这位主角的身份是在哈佛教书的文弱书生,但是动起手来不但一点不弱,还能单挑上过战场的正规军。我觉得这里强行要让读者接受运气成分就有点出戏了。希望未来的续作可以给主角多一些枷锁,要嘛通过强大的同伴护体,要嘛像韦小宝一样完全智取,可能会让人物更加真实好接受一点。
本作延续了作家一贯阴谋论的做派,企图在小说中搞一个毁天灭地的大新闻。有点像《天使与魔鬼》里关于宗教与科学的讨论。本作带头搞事情的是兰登的学生,一个特别厉害的计算机科学家。这个人的形象有点像钢铁侠,有钱到为所欲为,又特别任性,自己相信的东西就要坚持到底。于是终于给他砸巨资秘密研究出了足以改变世界的 idea,这天要开个发布会来震撼整个世界。故事就此开始。
本周读书决定不做剧透,所以剧情我们就不讨论了,只做评价。首先这个大新闻的铺垫很好,因为足够大,而且悬念设定得可以,虽然产生悬念使用的手法有点欠打和缺乏创意,但是读者还是会想要知道这个发布会的内容到底是什么的。接下来就是丹·布朗一直用的 POV 切换写作手法,通过在多个章节分布多个支线和人物视角,刻意遮挡关键信息,透露部分信息来诱导读者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最后再来个大反转。我只能说,这种手法真的用烂啦,很没有新意有没有。我在读 Andy Weir 的《The Martian》(火星救援)的时候就不喜欢这种突然切换 POV 的写法,很容易断档。《冰与火之歌》算是比较早用这种写法的出名的小说,但是反正人物很快就死了倒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在《本源》这样主角鲜明且戏份很重的小说里,既然不想群写,我觉得分开多个视角就很容易让我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对主角的兴趣突然遭到挑战。所以如果读者朋友们已经读过丹·布朗兰登系列的前作的话,可能会因此感到无趣,若是未曾接触过的读者也许会觉得还挺新鲜。
既然有一个足够大的架空阴谋论,就得有足够丰富的细节来填充他,还得有一个足够明确的主线来推进他。《本源》的主线目标还是比较清晰的,典型的畅销小说写法,上来先死个人,主角有危机感,要找一下真凶或者什么更厉害的东西比如《达芬奇密码》里的圣杯什么的,于是进入第二幕。这一幕就上轨道啦,安排点打打杀杀和曲折回环找一下东西在哪里之类的,兰登系列一直都在解密码,所以就让兰登一环环地解密码就好了。解到最后字数凑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大决战了,这时候就正式进入第三幕了。然后就大决战,结束。
这样的写法也是目前好莱坞大片的典型套路,一般不会产生质量太差的作品。但是如果细节填充得不好也会让人很无聊的。如前文所述,巴塞罗那是一座有非常多梗的城市,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上演,作家必须有所取舍。所以顺理成章的,米拉之家和圣家堂成为被作家选中的其中两个主战场。但是由于要分心去叙述场地的特殊性和背后的故事,反而削弱了当时主角身处其中的紧张性。而且对于去过这些地方的读者来说,圣家堂三立面的异同与壮观很容易浮现在脑海里,进入主殿堂之后悬空的华盖与光彩琉璃的玻璃窗等等也很让人感动。但是对于没去过的读者来说呢?这是被作者抛弃了吗?


第一次阅读《达芬奇密码》时没去过卢浮宫博物馆,但因为作者对环境的描写非常细致,读起来也没有非常生疏的感觉,反而日后再去卢浮宫看到倒着的三角形会想起书中将它视为圣杯的隐喻。而且《达芬奇密码》的主线非常紧凑,密码一环扣一环,而且有些密码还和场所本身紧密相关,比如“玫瑰线”这条线索。但是在《本源》中主线(寻找大秘密)反而变得不是那么紧要,即使主角背后一直有人在追杀他。这主要是因为密码的设定从一开始就限制在诗里,于是建筑本身对密码并没有什么贡献,而是成为角色背景故事的补充。这样一来,一旦作家去描写建筑相关的内容,这些内容就成了支线,但是如果作家不写又失去了在巴塞罗那选址的好处。两相权衡的结果就是建筑写得不够细致和吸引,也和主线不构成紧密的联系。这大概就是我觉得作家在本书中有很多想表达的但是最终都没有讲出来的原因。
总的来说,《本源》有畅销写法加成,故事性和娱乐性不会太差,我个人的评价差强人意。如果在巴塞罗那旅行过,又对高迪建筑有兴趣的读者朋友们可以读一下,感受一下在高迪建筑枪战,降落直升机的幻想快感。但是除开这些加分项,仅以小说视之,我觉得只能算中规中矩,无甚出彩。
2018.10.30 / 下午
于 T.i.T

主播: 枫影 Justin Yan
本期嘉宾: 夏天 @RoCry
好朋友夏天创业的项目 Pop 前阵子终于上线了,于是我们在 Pop 的办公室里聊了一期播客。
我们上班的地方离得不算远,平时也经常一起吃饭聊天,而且录播客并也不是头一回😂。几年前我第一次开始尝试做播客的时候就是和夏天录的第一期节目。不过即便如此,似乎 Yeti Microphone 霸气的身影还是给我们这次聊天带来了一丝拘谨(XD 上一期第一次用这个麦录音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受到了)。

上图是夏天拍的 Pop,大家可以感受一下
在这期节目里我们聊了 Pop,聊了主流社交软件随着关系链膨胀带来的压力,也聊了很多关于创业,关于在大公司和小公司里工作的事情。我是毕业后就一直在大公司里做程序员的,职业生涯比较普通。夏天则在多家创业公司呆过,也曾在微信团队工作过一阵子,他做过的事情比我是要丰富得多了。
本期节目也是我第一次尝试给节目分上下半场,加入 BGM。我发现优秀的播客还会分不同的 Chapter。关于播客我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现在的节目做得比较粗糙请大家见谅。希望以后可以越做越好。:]
听完这期节目,对 Pop 有兴趣的听众朋友也可以点击下方链接或者发邮件到 [email protected] 联系他们。(这波免费广告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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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 枫影 Justin Yan
本期嘉宾: 汤奇 @imtangqi | Echo
本期节目是我和两位朋友在咖啡馆喝咖啡的时候临时起意录的,100% 灌水无添加,非常符合本播客的宗旨。欢迎听众朋友们选作背景白噪音使用。
我们在节目中闲扯咖啡,小程序,播客,YouTube 等等海阔天空。我自己一直不太喜欢 Hybrid App 的形式,因为用户使用体验和开发者的开发体验都不太友好,而且开发者用到的能力也非常依赖于平台的限制,采用原生开发的方式则可以有更多的发挥。但是在聊天的过程中我也发现小程序其实还是有很多非常契合的应用场景的,最近小程序受到创业团队的欢迎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本期是第一次有女嘉宾到我们的节目来(但被我和 @imtangqi 的冷笑话吓走了😂)希望以后能和更多的女嘉宾录播客吧 XD
相关链接:
- Criminal Podcast: https://thisiscriminal.com/
- This is Love Podcast: https://www.thisislovepodcas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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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想在咖啡馆的门口摆一排小小的圆桌,配上成双的椅子面朝马路,坐满了人。咖啡的香味飘散在树影摇曳的阳光里,路过时和坐在那里抽着烟的人们对望一眼。前面是绿色油漆的门面——莎士比亚书店。隔着并不算宽的塞纳河,那头是有名的巴黎圣母院,游人如织,熙熙攘攘。相形之下,左岸这间隐蔽的小书店顾客虽多,却仍显得格外宁静。
一战的最后一年(1918 年),美国人西尔维亚·毕奇(Sylvia Beach)来到巴黎定居,并于次年创办了英文书店 Shakespeare and Company (莎士比亚书店)。1921 年她把书店搬到剧院街 12 号(12 Rue de l'Odéon)。书店从创办之初就成了当时自我流放的作家们的聚集地。这其中有籍籍无名穷困潦倒的,也有功成名就夜夜笙歌的。毕奇对待这些作家朋友们非常友好,很多人把莎士比亚书店当做他们在巴黎的唯一通讯地址,以致于毕奇得在书店里做一个字母箱来分发信件。
这些人后来被称为“迷惘一代”(Lost Generation)的代表。发明这个词的人是格特鲁德·斯坦因(Gertrude Stein),后来由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的小说《太阳照样升起》(The Sun Also Rises)发扬光大。而斯坦因和海明威,都是当时经常出入莎士比亚书店的会员们。
二战末期,德军占领巴黎。但毕奇一直没有离开巴黎,没有离开莎士比亚书店。直到有一天,毕奇因为拒绝一个德国军官购买橱窗里展出的《芬妮根守灵夜》(Finnegans Wake)一书的要求而被威胁。于是她和朋友们花了几个小时清空书店里所有的东西,还把门口的店名粉刷干净,莎士比亚书店从此消失无踪了。

现在圣母院对面的这间书店是另一位美国人乔治·惠特曼(George Whitman)在 1951 年开的,当时的店名叫做“Le Mistral”(意为西北风)。二战结束后毕奇仍住在巴黎,惠特曼与毕奇颇有来往。1958 年毕奇在一次晚宴中公开宣布把莎士比亚书店的名字交给惠特曼。1964 年,在莎士比亚诞辰 400 周年之际,惠特曼把书店的名字正式改成了 Shakespeare and Company,也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样子。2011 年老人家惠特曼去世,现在是他的女儿 Sylvia Beach Whitman 在经营这家书店,这个名字直接就来自毕奇,可见惠特曼对毕奇的敬仰。
惠特曼形容说莎士比亚书店是 "a novel in three words"。确实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太多太多了。1956 年毕奇据此写了一本回忆录,书名就叫《莎士比亚书店》。惠特曼的书店也有许多故事,我非常喜欢的电影 Woody Allen 的《午夜巴黎》(Midnight in Paris)以及 Richard Linklater 的《爱在黄昏日落时》(Before Sunset)都在此取景。Before Sunset 的第一幕就在莎士比亚书店里拍摄,Midnight in Paris 虽然只有一个镜头,但是全片都在致敬 20 年代的伟大作家们,而他们都是当年经常出入毕奇的书店的会员。本周我们要介绍的书目是毕奇关于 20 年代时期的回忆录。
我读书习惯不太好,常常读一半觉得无趣的书就会放下,也因此要反复重拾旧卷。比如《三体》我读了好几遍才读完,《冰与火之歌·第二卷》则反复几次都读不下去。《莎士比亚书店》大概就是这样一本让我觉得无趣的书。
我终于读完的是由译林出版社出版,恺蒂翻译的版本。从写作技巧上看,这部回忆录乏善可陈,甚至部分章节只罗列了许多人物和出版社简介。当然人物故事写的很好,简单几笔人物即跃于纸上,许多故事也十分有趣。
比如描写斯坦因的一段:
在我的书店开张之后不久,有两个女人就从杜普伊特伦街上散着步走向我的书店。一位面容姣好,身材硕壮,穿着件长衫,头上戴着的,与其说是一顶帽子,还不如说是一个篮子。陪同她的那个女人小巧,黑瘦,看上去有点古怪,让我想到一个吉卜赛人。她们是格特鲁德·斯坦因(Gertrude Stein)和艾丽斯·B.托克拉斯(Alice BToklas)。
……
她的任何看法和评论,都能得到艾丽斯的唱和,她们俩的这种一搭一唱,简直天衣无缝。很明显,就像许多完美结合在一起的人一样,她们也从同一个角度来评判和观察世界万物。但我觉得从性格上来说,她们是完全独立的,艾丽斯比格特鲁德要更为精明,也更成熟,格特鲁德就像一个孩子,是神童类的那种孩子。
第一次读《莎士比亚书店》,除了海明威之外的作家我一概不认识(我为自己的无知掩面),所以阅读的过程就好像在看一个人的日记,今天店里来了一个朋友(我哪里认得是谁),明天又来了另一个朋友(这家伙又是谁)。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后来我反复看了很多遍伍迪·艾倫(Woody Allen)的《午夜巴黎》(Midnight in Paris - Allen 既是此作的导演也是编剧)。电影中以美轮美奂的镜头,奇幻幽默的情节向 1920 年代主角心中的“黄金时代”的诸位致敬。影片中主角在午夜巴黎街头上了一辆古董汽车,穿越回 20 年代遇到了海明威,斯坦因,菲茨杰拉德等大文豪。这些人都是当年频繁出入莎士比亚书店的,于是我在阅读本书的过程中就频频想起电影里的形象。
从内容来说,本作采用了大量的篇幅记述毕奇最崇拜的作家乔伊斯(James Joyce)的故事。乔伊斯是爱尔兰诗人和作家,他最著名的作品《尤利西斯》一开始由美国杂志《小评论》(The Little Review)连载,后来因为描写性行为而被认定为色情小说,被英国和美国两个主要的英语国家封禁。毕奇当时对出版业一无所知,但在听到乔伊斯抱怨没人愿意出版他的小说是,却仍鼓起勇气接下这桩无比艰巨的事业。莎士比亚书店出版《尤利西斯》使得小书店一举成名。此书遭禁让乔伊斯名声大噪,莎士比亚书店也成为该作唯一的购买地。当时甚至有游客专门到莎士比亚书店买一本,伪装成《圣经》(尤利西斯篇幅非常长)偷偷带回去。
关于这段故事的回忆也许是本作最接近小说叙事的部分。但是作者毕竟不是在写小说,中间依然穿插了许多其他作家朋友的故事。所以看到有人说本书十分无趣,技巧平平,甚至章法杂乱我是一点也不惊奇,因为这就是事实。但是随着阅读的展开,我越来越喜欢毕奇本人。她是这样的谦卑,明明她认识了当时几乎整个文艺圈的明星们,明明她出版了被后人盛赞的伟大作品《尤利西斯》。她又是如此善良,尽管经济拮据,却仍毫无保留地帮助她的朋友们。不只是乔伊斯,她还让好友麦卡蒙帮助海明威出版了他的第一本书《三个故事十首诗》。她和海明威是好朋友,海明威后来还在回忆录《流动的盛宴》(A Moveable Feast)中赞扬了毕奇。现在的莎士比亚书店,进门后正中间的书架上就都是海明威的作品,其中就有以毕奇站在书店门口的照片作为封面的版本。
小小的书店在巨大的书架和堆砌如山的书本之间显得无比拥挤。踏上相较欧洲人体型来说小得可怜的木梯到二楼,一股古旧图书的味道充斥这个空间。我不知道这里的旧书是否有从毕奇的书屋继承而来的,但即便是 1960 年代的书本也已足够古旧。房间的地板踩出岁月的痕迹,窗前的书桌斑斑驳驳,明亮翠绿的夕照从窗外洒落,枝叶遮挡间隐约可见隔岸的圣母院。钟声响起,由远至近地在脑海中惹起一波水痕。
2018.10.10/夜
于 T.i.T 创意园
如前文所述,本书是毕奇的回忆录,写作技巧与内容并无特别出彩之处。如果读者期望的是一部小说那么可能会不太喜欢,但如果读者朋友对 1920s 有兴趣,也喜欢海明威、斯坦因等作家的话,那么也许会想要读一读这本书。举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读这本书就像读东野圭吾的《东野圭吾的最后致意》,是书迷向的馈赠。如果不是喜欢东野圭吾,也没有读过他许多作品的朋友,读起来可能会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现在经营莎士比亚书店的是 Whitman 的独女 Sylvia Beach Whitman。父母离异后她随母亲到英国生活,2002 年回到巴黎和父亲一起经营书店。2006 年 Whitman 就已经让 Sylvia 来主管店里的业务。她建立了 Shakespeare and Company 网站,2015 年终于租到了隔壁的店面实现了父亲一直想开书店咖啡馆的梦想(隔壁的主人一直不愿意出租)。现在的莎士比亚书店依然是流浪作家们的家,你可以在这里免费看书,甚至可以住在这里。同时也开始举办各种文学活动,邀请作家来这里演讲,甚至有了官方的播客。随着电影的上映,原本不了解英文文学世界的观众们也开始知道莎士比亚书店,它的影响力在慢慢变大,这是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
一间小小的书店里有一个这么大的世界,她的前辈有这么丰富的故事,而且这些故事还在继续。真希望哪天 Sylvia 写一本回忆录来写写 Whitman 这家店的故事,希望我有机会可以读到这本回忆录。

主播: 枫影 Justin Yan
本期嘉宾: Clu @thexclu
今天很开心邀请到 Clu 来上“枫言枫语”播客节目。在 Clu 的办公室我喝到了新鲜的 Blue Bottle 的豆子(Single Origin)和他朋友送去参加 WBC 比赛用的豆子,非常惊艳。
有关注我的听众朋友可能知道我是一个咖啡爱好者,但是也只是一个爱好者,不是专家。今天和 Clu 的聊天我学到了很多咖啡话题下的东西,包括他去旅行的过程中通过咖啡交朋友这件事情,给我的感觉是非常好玩的。做播客使我得以和很多不同的人聊天,当我听到一些和我已经固化了的观点有所不同的东西的时候,那种感觉很新奇很好玩。和朋友们的聊天就常常给我这样的感觉,而且大家都是逻辑自洽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充满多样性的,每个人就是非常不同的。就算是咖啡这件事情,Clu 和我也有很多不一样的观点,这些不一样在我看来就是这个世界非常精彩的一面。
很抱歉录音的时候我的嗓子还没好,一直咳嗽,请大家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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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眼睛里我找到了童年的梦,
如在秋天的园子里找到了迟暮的花……
这两句短诗来自诗人何其芳的散文诗集《画梦录》,名字就叫《迟暮的花》。我的书架上还有一本从二手书店里淘来的 1995 年香港出版的《何其芳文集》,搬家数次一直不舍得丢掉。昨晚手持本卷忽然想起:曾经这种沉浸在诗歌的情感体验,已多久不再有过了呢?
现在我们讲“心流体验”(Flow),我们要把它运用到游戏中,运用到电影中、工作中,要提高效率,提高产出。这些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正确”的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确立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大众所普遍接受的呢?
当然我并不是说心流体验不好,相反这是一种让人非常舒服的体验,在键盘上写作写到十指飞舞浑然忘我就是一种很赞的心流体验。我在思考的是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时代和潮流,在何年何月何时把所谓大众文化、主流文化,置于现在这样一种状态呢?我们消费,我们为了生存消费,我们为了好看消费,为了炫耀消费,为了缓解压力消费,为了消费而消费。我们把这个时代称为“消费时代”,我们批判消费,同时又身处其中无法逆流。
这些东西我们可以从很多微信公众号的文章里读到,但是我觉得也许大多数都没有深入地进行解释,大多数只是利用了所谓“消费主义”这样一个流行词,甚至这个词之所以流行都有可能是消费在推动。我现在所写下的文字自然不可能对消费做出多么深刻的解释,但是我可以给大家分享一本我最近觉得相见恨晚的一本书,郑也夫所写的《后物欲时代的来临》。
我是在张潇雨的播客《得意忘形》听他提到的这本书,也在他很多期节目里反复听他提及。张潇雨所表达的观点大多带有他个人的思考,我不敢说这就是普适的东西。但是就像我在自己的播客节目里面说的一样,张潇雨也好,《后物欲时代的来临》也好,这些信息所阐述的结论,举出来的例子,都有可能过时,但是我们完全可以从这些信息里抽象出其中的理论,把这些理论当做我们去理解世界,理解自己的工具。这个世界是一直在变的,工具也在变。我今天称这本书是相见恨晚的优质内容那是基于此时此刻我自己的认知水平所下的结论,随着我自身的变化也许这个评价在未来也会有所变化。
我相信本书的作者未来也可能会发现当年的自己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并没有否定的意思,而是说作者可能十年后见识与能力持续增长,回过头来再看二十年前的自己,给出写得不怎样的评价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没有所谓的“永远最好”,只有一直在变化中去追求“越变越好”。
这里的十年与二十年并非笔误。《后物欲时代的来临》一书初版于 2007 年,2017 年由中信出版社再版。作者给再版序写了几句,称自己并非在做预言,“一切预测并非科学”。我非常欣赏作者这样的态度,他并没有把 2007 年准确预言了未来这件事情拿来作为营销的热点(也许他的编辑想要。哈哈哈又黑一波编辑。),而是非常真诚地道出了他的想法:只是以前的理论推演被现实所印证罢了。
作者在第一章首先反驳了“快乐哲学”这个可以说已经被全世界主流文化所接受的哲学。快乐哲学是什么?它的核心就是:人类做的一切事情——几乎所有人无一例外——的动机都是为了快乐。其思想可以追溯到“享乐主义”的创始人,19 世纪的哲学家边沁。但是作者在第一章就给出了种种证据有力地反驳了快乐哲学的基础。
首先三大思想资源:宗教、传统道德、进化论都不支持享乐主义。我大概是在小学的时候接触到“享乐主义”这个说法的。当时我的第一直觉是“不是吧?人生的终极追求是快乐?那这样我不是只要整天玩就可以了吗?”但是慢慢地讲的人多了我也就被动地接受了。
然后作者分析了为什么快乐哲学会变成主流。先说结论:因为在消费主义社会里,消费是最主要的行为。而消费的参与者除了“消费者”之外,还有“商人”。所以是商人在推动整个社会的消费,以及广泛宣传支撑其背后的消费理论基础:快乐哲学。
大部分商业广告都在告诉你买了用了某个商品你就可以拥有怎样怎样的生活,高级一点的广告可能不会正面表达这件事情,但却会以巧妙的手法去塑造商家自己的企业形象。这点在专门讲“广告”的部分作者有做详细的分析。
2007 年可能互联网广告还没有那么进步,现在的互联网广告会通过机器学习和大数据分析来做非常有针对性的投放。一个普通人天天接触大量的广告信息是很难影响他的行为和认知的。这也是为什么前段时期 Facebook 的数据泄露用于川普大选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其背后的东西很有一种 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 和 Skynet 已经建立起来的感觉。这让我联想起《安德的游戏》后期那个在通讯网络里诞生的人工智能的意识,凭借其极其迅速的成长,和不受时间影响(利用小说里的安塞波传输可以超越光速)等无敌技能,简直可以一统天下。同时我又想起《美丽新世界》里面试管婴儿批量生产然后通过广播不停地灌输各种刻板的东西制造出来的人类。
回到 2018 年,广告的威力还没有那么强大,但是已经足够强大,不只是广告,还有我们能够接触到的所有的信息都有可能被主导了消费主义社会的人所操控。比如我最近想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如何寻找优质内容?”郑也夫的这本《后物欲时代的来临》我认为就是优质内容,但这是我从播客节目听来的,如果播客不推荐别的优质内容怎么办?所以肯定不能把优质内容的源头交给其他人。
现在微信公众号也好,微博也好,互联网上有太多的 KOL 在掌控话语权,在掌控流量。而我们去被动接受甚至主动寻找的过程中,经常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比如说我想找一本好看的书,那我可能会去豆瓣看看榜单,亚马逊看看,Good Reads 看看,但是这些地方所认为的好书那就一定是好书吗?不一定,他们可以告诉我哪些是“热门书”,但是没法告诉我哪些是“好书”。
所以为了能够“寻找到”优质内容,我以为首先要能清楚地认识自己,知道自己的能力边界,能够分辨“热门”和“优质”的区别,能够不被消费主义时代的霸主——商人——操控自己的行为。很多人被消费主义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胁迫,随波逐流,别人干啥自己也干啥。之所以会这样,其基础都在于自己没有根,没有清楚地自我认知,没有办法认清自己想要的和别人塞给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阅读《后物欲时代的来临》并不能帮助任何人去认识自我,读完这篇文章更加不能。所谓“一个人如果不读书,那么他的人生观就只好被微信朋友圈所确定了。”这句话并不精确,但大概能表达我的想法。
人需要消费,需要娱乐,这些是基础需求。就像不吃饭会饿死。但是人不能只有这个,否则就真的和咸鱼没什么两样了。为了填补“咸鱼”的空虚,大多数的人会选择 Easy 模式:用消费来填充自己,用购买来消除焦虑,然后更加焦虑。我觉得人应该要选择 Hard 模式:学习和提升自己的技能,往大了说比如成为一名音乐家、艺术家。
在本书中,作者最后觉得消费主义最后的出路是人类要用艺术来取代曾经的“物质堆砌式炫耀”。但我觉得这里讲的有点含糊,因为即使“艺术”两个字也可以有 Easy 和 Hard 模式。越来越多的人去博物馆美术馆拍照,去听音乐剧就是这个道理。这和通过消费更多物质来彰显自己并没有区别,买张门票而已,完全没有门槛。我认为可以用来替代的,应该是自己掌握了艺术技能、鉴赏能力,能够成为自己的一部分,让自己成长,在未来带来更多持续的正向反馈的。
《后物欲时代的来临》解释了消费,而且也只是解释了消费。他没有提供一个可供所有人参考的去应对的态度,或者所谓的人生目标,人生的意义。人生当然应该有意义,但是首先它必然不是任何其他人给你的意义,而且它也许是不能通过“寻找”来获得的,因为能被寻找就意味着它早已在那里了。我觉得可能人生的意义是需要自己的搭建起来的,是需要学习和探索的。很多事情在没有学习之前可能会觉得很难,比如让一个小学生去做泰勒展开,天哪这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你学会了高等数学,学会了微积分,就会发现噢原来这个很难的问题是有解决的方法,只是自己还没有找到而已。我自己也在学习自我认知,也在尝试搭建自己的人生意义。这篇文章也许是“每周读书”里话题扯得最大的一期了,但是没关系,因为这就是我正在做和思考的事情。希望不久的未来可以和大家分享这份学习的乐趣。
2018.09.19/下午
于 T.i.T 创意园
[2018-10-10] 更正标题为 #149

主播: 枫影 Justin Yan
今天的节目没有嘉宾,是我第一次做单口相声。晚上回家之后我本来想对最近看完的一本书做一下读书笔记,然后能产出一篇书评最好。但是最后坐在书桌前拿起笔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比较好。于是就想要不直接对着麦克风随便聊点什么吧,也许就知道该怎么写了呢?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哈哈哈。结果就有了第一期的单口相声,从《后物欲时代的来临》这本书说起,扯淡到我自己写“每周读书”的过程,扯淡到诗歌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非常符合本播客全是水货的风格。
希望可以充当大家在上下班通勤的时候一个无聊的背景音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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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 枫影 Justin Yan
本期嘉宾: 黄自力 @hzlzh
发完播客这个事情——枫言枫语播客节目第一期之后,我和好朋友 @hzlzh 聊了一期。
几年前我和 @hzlzh 就录过一期播客,但是在上文我也说过当时自己没有能力解决一些做播客遇到的问题所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这次重启播客,正好最近腾讯设计周 刚刚结束,而 @hzlzh 也作为嘉宾去做了一场演讲。于是我和 @hzlzh 一合计,咱俩可以聊一波游戏话题是不。
说聊就聊,赶紧把我压箱底的话筒拿出来,两人调试了半天 Remote 录音,最终有了这一期的播客。我们闲聊了一些关于微信小游戏的设计,游戏的妖魔化,游戏的价值的东西。
秉承本播客一贯的作风,纯瞎扯,都是吹水闲聊,供诸君茶余饭后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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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 枫影 Justin Yan
本期嘉宾: 汤奇 @imtangqi
几年前(2015 年底)我和 @RoCry 闲聊的时候提到可以录一档播客节目,当时我们俩聊了第一期,后来我又找了几位朋友和我录了几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当时我自己对待播客的态度以及我解决问题能力等多方面的原因使得我没有办法一直做下去。
几年过去了虽然播客和 YouTube Channel 没有更新但是播客一直在听 YouTube 也一直在看。当我看到 Matt D'Avella 的 YouTube Channel 的时候我感慨:啊,原来 YouTube 和 Podcast 还能这样结合在一起啊。虽然“每周读书”也没怎么更新但是书一直在读,最近读的书看的 YouTube 和听的播客给我了一些思考。这些思考也许是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但是最近因为某些契机使得这些思考开始由量变发生了质变。于是积攒了一堆的表达欲望。
在我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其实我可以接着做播客。内容创作者经常面对的问题是时间分配,一人一天只有 24 小时,像我这样有全职工作的,在加班严重的互联网行业里的,基本上需要对自己个人的时间安排有非常好的掌握才有可能同时完成很多件事情,而且多数情况下只能是完成而不是做好。想要同时做好多件事情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为了做好这件极难的事情,你必须得有很强的内在驱动力,要有很大的能量去克服显而易见的巨大困难。
昨天和 @imtangqi 瞎聊了一期播客之后,我觉得如果能够把同样的内容源以 Podcast、YouTube 和写作的方式沉淀下来其实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而且某种程度上可以节省很多时间。比如说我可以看完一本书之后,拍好 YouTube Video,把音频变成 Podcast,把内容写成文章。咋看上去好像还挺完美,其实要克服的困难依然很多。
所以我想先从 Podcast 开始,和不同的人聊天,会收获很多不同的东西。这些思想的碰撞是可以帮助一个人突破思维局限性的。如果两个人放得开聊得足够嗨的话,其实剪辑音频并不需要花多少时间。
几年前我开始做播客的时候,有人和我说现在已经不是播客的热门时期了。现在我依然做播客,显然就不是冲着播客能否带来流量这件事情。我很赞同“得意忘形”的主播张潇雨的态度,即做播客就是为了自己爽,为了和朋友聊天聊到爽(大意如此)。从这个角度来讲,播客只是其中一种形式,但是它也许会是一种相当不错的形式。
以下是我的播客“枫言枫语”的第一期,和同样录了第一期节目的友台(Awake.fm) @imtangqi 一起录的,内容是关于 Apple 2018 秋季发布会新品的一次吹水闲聊。没有干活,全是水货,供诸君茶余饭后闲暇之余听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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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我给钢笔上墨的时候发现手指沾上了一些,已经渗到指甲缝了。那瞬间我联想到的不是墨水很难洗,而是最近在读的一本书《后物欲时代》里面提到的关于“消费社会”的一些看法。
提到“消费主义社会”就不得不提一个已经过气了的流行词“消费升级”。鉴于中国这几十年集中力量发展经济,整个中国社会处于蓬勃发展的繁荣状态。且不论“先富带后富”的可执行性,摆在眼前的现实就是一线城市已经优先发展起来,二线城市再走一线曾经的路子。有的人就把“后富”的过渡阶段称为“消费升级”。
其实我觉得并没有所谓的“消费升级”,只有“消费”。作为“消费主义社会”浪潮里非常普通的一员,我日常也会消费,消费是无法避免的。那么为何今天的“消费主义”在主流舆论里面会变得好像带有贬义的色彩在里面呢?为什么“拜金”、“拜物”,或者“商品拜物”就是不好的代表呢?
《后物欲时代》这本书我还没看完,所以在这篇文章里面我们不谈书,我来聊聊我最近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思考。我的手指沾到的墨水是“鲶鱼墨水”(Noodler's Ink),用的笔套是 Pilot Pensemble, 里面的三支钢笔分别是 Lamy 2000, Pilot Mr. Animal, Lamy Safari,用来书写的笔记本是德国灯塔 Leuchtturm1917。

这一堆东西无一不是非常“消费主义”的,无一不是非常“通过消费寻找身份认同和自我证明”的——也许有些人会给出这样的结论。我必须说明在几年前我买这些所谓“品质更好”的东西的时候是带有这样的心理的。那时候我刚有了自己挣钱的能力,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金钱。我需要一种社会认同感,需要用和所谓“上层社会”一样的东西来证明我更靠近所谓的“上层社会”。
可以说这时期的我就是非常典型的“消费主义社会”成员,在大浪潮当中一脸懵逼地随波逐流。那么现在呢?消费主义就要完全弃之如敝履吗?我们要看上去好像非常清高地,彻底拒绝消费了吗?要通过嘲讽和贬低这些东西来让自己看上去好像层次很高吗?
不是的,我得出的结论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应该要继续使用这些笔,笔袋和笔记本。但这不再是因为我需要通过物质来实现我的身份认同和社会认同,而是我有了足够的经济能力可以支撑我去使用品质更好的东西。如果今天我突然失业了,我没了收入,或者说因为什么原因我的经济能力不再能够支撑我去消费品质更好的东西了,那么我也能够接受用普通的圆珠笔和笔记本来作为书写工具。这里一个非常重要的区别就是,现在的我的消费,在“炫耀心理”或者说“通过物质来获取身份和社会认同”的部分变少了。
用这样的变化来解释“消费升级”也许更加合适,但是我认为这并不是“升级”,而是回归到了“消费的本质”。真正合理的消费就应该是有怎样的消费能力就有怎样的消费,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满足自己的需求。但是在今天我所处的社会里,消费是由商人驱动的,消费者所处的地位非常弱势,商人通过对包括政治、广告和主流舆论在内的全方面控制,可以非常轻易地影响到绝大多数普通人的消费观念。而商人是逐利,所宣传的东西是在尽可能地扩大生产和销售,于是今天的人们在消费这件事情上就变得非常不理性。比如说通过获得稀缺物质来炫耀,获得身份认同这件事情在原始社会里面可能是一件非常高效的事情,它可以给你带来更多的地位,从而获取更多的资源,对于个体的生存是非常有帮助的。但是被商人利用起来之后就成了人性的一个弱点。现实生活中利用人性弱点来实现和达成的事情比比皆是,微信公众号的爆款文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
现代人类的思考构成非常复杂,因为我们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温饱问题。在我们讨论的一二线城市的范畴里面,绝大部分人是不会再被饥饿这件事情所困扰的。这曾经是困扰了人类很长时间的一个问题,最近因为工业革命等生产力的极大发展,我们终于踏进这样一个不需要考虑温饱问题的阶段。这个阶段一开始可能大家会对资源匮乏仍怀有一种天然的恐惧,这种恐惧会让你在原始社会里获得更多的生存机会,但是在现代可能就会催生过度消费的行为。
我作为一个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很多东西其实是从小想要而得不到的。当我有了自己挣钱的能力之后,我很自然就会有要“大量占用某个东西”的想法。其实在一线城市工作的大多数还比较高级的白领,仅说收入的话是完全可以过上非常舒适的生活。但是即便如此,绝大多数的都市白领仍然处于一种非常焦虑的状态。这种奇怪的现象我觉得可以叫做“富有的穷人”。
这些焦虑是来自于对比。我身边有很多比我富有得非常多的人,按照所谓“财务自由”的标准他们老早就自由了(当然“财务自由”在我看来也是个伪命题,这里我们且不展开讨论),但是他们简直比任何人都要焦虑,都要觉得自己穷。
这种焦虑被很多写“微信公众号爆款文”的人看见,然后抓住这个点不停地去冲击这种焦虑的体验,给你灌输什么“连自己的身材都管理不好还能做成什么”,什么“财务自由的美好生活”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垃圾。我认为这些人这么做是非常不道德的。我自己并不看这种类型的文章,但是我身边的朋友和家人会看,这些文章很擅长运用各种写作技巧来调动你的情绪,准确击中读者的心理,一旦你有一种“卧槽你说的好像很对”的感觉,读者就被写手牵着鼻子走了。
这种事情和诓骗并没有两样,都是非常低级的做法。“消费社会”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社会现状,因为经济发展阶段不同会有各种各样的变化,很多人会在变化中产生困惑和疑问。比如存在主义危机,中年危机等等凡此种种。很多人的焦虑好像产生得非常理所当然,却不知道去寻找或者问一个问题:为什么到了某个年纪我就得有这个危机?凭什么我身材不好就是罪恶?
如果你去探索和思考这样的问题之后,很可能你就完全不存在这种焦虑和危机了。这是因为所有的这些所谓主流舆论也好,亲戚朋友的观点也好,全都来自外界。是外界在给你设定一个角色,然后你被迫地必须去扮演好这个角色,照着剧本来。比如你上学你得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去个好公司稳定工作,到了什么时间你就得结婚生个孩子。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但是问题是这种美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每一个人都非常不一样,为什么可以说这种所谓的“美好生活”就一定适合所有人呢?
问出这个问题其实就和“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到哪里去?”这样的人类终极问题类似了,其实就是在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或者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我自己的人生意义到底是什么?”
每一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每个人的人生意义当然也完全不一样,人生意义不是别人告诉你的,也不是现成地摆在某个地方你去寻找回来的,而是必须由你自己去一点一点搭建起来的。
我知道这个说法的时候很惊讶,然后我去和一些朋友交流的过程我发现他们其实也和我有同样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自我认知的不足。就是没有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作为一个人,一个个体,是由独立的自我意识的这件事情。
这里提到自我认知是因为外界或者说环境之所以可以给某个人产生非常巨大的影响,我认为是自我认知不足的关系。环境当然会对一个人产生影响,但是如果一个人的自我认知足够充分,说得流行一点就是内心足够强大(其实这种类型的话我非常不喜欢,说了跟没说一样,类似的还有什么存在即合理之类的),那么环境对他的影响就会非常有限。因为他会去吸收外界给他传递的信息,但是一定会经过自己的过滤和处理,最终决定对于自己来说,我应该要根据这些信息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或者改变。
回到消费主义的话题来。我现在之所以可以很坦然地承认几年前的我是随大流的,是消费主义社会的普通一员,而且今天也仍然是,那是因为我并不会在意我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别人会揪着这个点怎么样地来评价我。这并不是说我完全不在意,而是说这种来自外界的东西对我的影响变少了。于是我就可以在一个相对孤立或者安全的空间里面,去思考我买文具和使用文具这件事情本身,他对我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事情。
我得出的结论是:我喜欢这些文具,而且我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可以负担我的这份喜欢。我可以去购买品质更好的文具来取悦我自己,但是某一天如果我买不起了,那我也完全能够接受使用更便宜的,品质比较一般的文具。也就是说,物质在这里变成了一个有实际使用价值的东西,我在购买它的时候所期待的它在“身份认同”方面能够带来的东西的欲望在降低,而期待的它的实际使用价值的必中在提高。
所以如果从非常商业的角度来看待“消费升级”这件事情的话,我认为可能二三线城市未来的消费在“身份认同”这里的投入会变多。比如星巴克作为一家咖啡馆,他的本职是卖咖啡,但是也带有“身份认同”的属性在里面,无印良品在中国也是这样的路数。而随着越来越多人的觉醒,原本通过购买物质来获得身份认同的人可能会转向更多别的东西。
比如说通过学习来提升自己的能力和素养,通过真正意义上的能力提高来获得身份认同。可以是学个乐器,学画画,提升鉴赏能力之类的。这种做法我认为是正向的,是会让整个社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但是学习毕竟是非常痛苦的过程,所以我认为还是会有相当多的人,会选择和购买某个物质一样的更加轻松的路子。比如说为了身份认同而旅行、逛博物馆、看艺术展之流。如果一个人是为了提升自我,或者纯粹为了享受旅行这件事情的话,他其实会觉得去趟欧美南北极发不发朋友圈都无所谓,但是应该还是会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到了这个地方不拍照发朋友圈就亏了。
现在很多博物馆的展览喜欢做色彩艳丽的装置艺术展,或者用纯度比较高的单色背景做幕墙,其实就是考虑到可能来参观的人会有相当一部分是想要拍张好看的照片去发朋友圈的。之前广州省博有一场穆夏的展览,他的插画非常漂亮也很适合拍照,吸引了大量的年轻女性观众前来参观。
有艺术修养或者接受过专业艺术训练的人,可以从穆夏的插画里面看到很多东西。就像一个工程师可以看到淘宝背后极其庞大的系统而普通人可能会说“这不就是淘宝嘛”之类的,这属于专业认知上的差距。当然也并不是说光拍照发朋友圈这样就完全不好,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什么的自由,去一趟博物馆看一下画起码还培养了审美能力,这也是件好事。不过我想表达的点在于“消费内容的转变”。从以前购买稀缺物质来展示自己,到未来的购买稀缺的抽象象征的东西来展示自己。这大约就是所谓“消费升级”想要表达的东西吧。而其实真正意义上的身份认同,还是得回归到比如凭借自己的艺术修养对穆夏的画做出评价这方面来,相形之下,普通照片就是普通照片,既没法获得身份认同,除了自己留念之外也没有多大价值。所以有人喜欢拍照那就拍吧无所谓,只不过在看的人眼里,可能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或者有价值的信息罢了。
回到我自己身上来,我作为消费社会里非常普通的一员,未来可能会怎么做呢?首先我要指出过去的我曾经受到消费主义的困扰,消费主义和身份认同给我带来过焦虑和负面的情绪,但是现在这种情绪已经不存在了。具体地说,比如某年出了一个新的电子产品,比如 iPhone,或者 Kindle,我就会不自觉地在脑袋里 Picture 出拥有这个产品了之后我可能可以获得的美好的场景,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播广告。但是现在我不再有这样的困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看到新的电子产品也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噢好想买一个”这样的情绪在了。
这可能是因为我在过去几年里也确实深受其害地买了很多我自己其实并不需要的东西,所以现在我会更理性地去看这些新产品,会去分析我是不是真的需要它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买。
消费这个事情虽然有它负面的一面,但是它也是日常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所以我还是会继续购买一些新的东西来取悦我自己。但是关于“身份认同”这里,我可能会尝试从其他方面来获取。比如我们讲得虚一点,鸡汤一点:
要做有价值的事,而不是有价格的事。
如果哪一天我能够通过做了“有价值的事情”而获得更多人的认可,那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身份认同,而不是比如毫无意义的物质炫耀,旅行炫耀,以及粉丝数炫耀。
2018.09.12/上午
于 T.i.T 创意园
P.S. 最近看了听了很多颇具启发性的文章和播客,包括 Rio、张潇雨、史秀雄等人产出的优质内容,也与很多朋友交流和讨论了一些自己长时间以来所面临的困惑和疑问,内心涌动颇有无处宣泄之感,遂作此文。也许有很多观点各位读者曾经看过,会油然升起有“这不就是谁谁说的”这样的鄙视之感,关于“谁谁说过我还能不能说”这点我们可以在另外的文章讨论。如果读者朋友们对于这些话题有不同的看法或者有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欢迎以留言、发消息等形式进行讨论。

“每周读书”以前介绍过安藤忠雄的《安藤忠雄都市彷徨》,孙东纯的《迟到的间隔年》,石田裕辅的《不去会死!》,这些都是阅读起来十分愉悦的书。
最近我读了村上春树的《你說,寮國到底有什麼?》,这本书读起来很舒服,不过和上述三者有所不同。安藤忠雄的思考有其专业深度,文笔优雅技巧娴熟;孙东纯的文字比较质朴,并不深奥,但是经历真实动人;石田裕辅的文风最为朴素,无甚技巧可言,但胜在故事独特,单车环游世界颇为奇幻。
村上春树与这三者全然不同,虽是游记,但是行文继承其小说一贯的亲切,叙事方式与第一人称小说无异。这部文集的故事并不出彩,但作家的体验与思考十分独特,是一本可以在轻松阅读的过程中频频点头的书。
我也翻阅过些并不好玩的游记,只是没有在博客发表出来。同样是旅行这件事情,同样是写作出版,为什么有些作品让人开心有些却令人厌烦呢?
如果把人比作一个黑盒,旅行可以看做黑盒的输入,游记写作可以视为输出。

输入的形式有很多种,旅行只是其中之一。旅行的方式又有不同,旅行社带团,多人自助游,单人随性游,或徒步或骑行或自驾或扬帆。每个人在旅途中所视所闻所体验所感受大抵决定了黑盒输入端的信息量与信息价值。
黑盒的处理能力因人而异。假使同样的时间地点同样的旅行方式产出基本雷同的信息量与信息价值,那么黑盒的处理能力与处理方式就决定了输出的信息量与价值。比如同样去冰岛,擅长讲故事编辑视频的 YouTuber 可以产出有趣的视频,擅长写作的村上春树可以产出游记,普通大众可能会产出剪刀手纪念照。同样是视频、游记和照片,黑盒的能力决定了是否能够输出以及输出物的质量。
令人厌烦的不是拍得模糊或者构图奇怪的照片,也不是过分抖动收音很差的视频,当然也不会因为小学生水平的写作技巧。以我读过的令人厌烦的游记来说,他们大抵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自视过高。
作者会有这种心理是很容易理解的,以前我们在介绍《影响力》的时候有提到,人类的认知模式会在潜意识认为相近的事物具有相似的属性(类似格式塔心理学之类),所以和名人合照的人似乎就获得了名人光环的庇佑一般。而炫耀心理又会让人们乐于把这种低成本取得的光环通过互联网对外广播。
旅行大约是相似的东西。有些作者会在游记里或显式或隐式地透露出“能在这个地方旅行是非常厉害的一件事情”,而一旦读者意识到真相并不如此,在这个地方旅行的成本不过是一张机票一份签证而已的时候,就会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前段时间我读到一本勇闯无人区的游记,这件事情本身难度系数很高,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人在某种意义上值得尊敬。但因为作者在行文中再三提及自己的旅程是举世无双的创举,又因为不是职业作家,文笔繁冗无趣,作为读者来说阅读体验也是非常糟糕的。这本书技巧平平不是问题,但三句不忘吹捧自己让本就艰涩的阅读雪上加霜,终于读不下去。

《你說,寮國到底有什麼?》是一本游记文集,村上春树因为职业与兴趣的关系,多年以来旅居世界各地。所见所闻固然异于常人,作家的见识与态度,文笔与思考,决定了这部“输出”不会太差,至少不会令人厌烦。
那就是活著本身的自由,如果以一句話來說,大概就是這麼回事。那種自由在日本是很難嘗到的。
这是书里我最喜欢的一句。大都市是一个巨型囚笼,行走在其中的囚徒们来来往往,日日夜夜,亦步亦趋地跟随时代的潮流。作为囚徒的一员,我也无可避免地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疲累的时候我会想要踏上旅途,切换到另一个平行世界,假装在深山老林里悠闲地享受活着的自由。
很多信息的输入是无法通过浏览互联网,阅读书籍来获得的,不去亲自踏上碎石路,淋一场雨,捧一把雪,听一听海浪的声音,闻一闻鱼市场的味道,大抵感受不到这个地方的魅力。更不用说与当地人聊一聊天,尝一尝当地特色的食物了。
有人喜欢通过广告文案抬高“旅行”的价值,有人喜欢发照片的时候把“旅行”吹成神圣的仪式,但很少有人关注“旅行”本身。旅行,应该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不管通过什么样的形式在什么样的时间去什么样的地方旅行,应该是令人开心的(除非你是在流浪),而且仅此而已。旅行并不神圣也不是人生必需品。
我喜欢旅行,不仅因为可以暂时离开囚笼,也因为可以在旅行的过程中,体会活着本身的自由。
2018.06.29/中午
于 T.i.T
P.S:书名日文为『ラオスにいったい何があるというんですか?』,直译成简体就是《老挝究竟是什么?》,繁体中的『寮国』即老挝。简体版本书译为《假如真有时光机》,是文集中关于纽约爵士俱乐部一篇的标题。我个人比较喜欢繁体版的译名,和原著书名完全一致。

最近做的事情需要在 Swift 里调用 C 函数,要学的东西很多,经历颇为曲折,遂作此笔记以备忘。
参考这里: The 5-Minute Guide to C Pointers
或者中文版: C 语言指针 5 分钟教程 - 文章 - 伯乐在线
Swift 大部分操作都是安全的,Optional 的引入也是为了安全。大部分情况下编译器会帮我们做静态校验,一个 Int 类型不能被当做一个 String 传参,一个 Optional 类型必须 Unwrapped 之后才能安全使用。
但是 Swift 也支持对内存的直接操作,这些操作都是不安全的,所以涉及的 API 都带有 Unsafe 前缀,比如指针 UnsafePointer 类型。
通过下标访问数组内容也属于不安全操作,比如:
let arr = []
let test = arr[1]
编译时不会报错,运行时 crash。
C/C++ 里常见的 sizeof() 关键字在 Swift 里面原先也有,以及 sizeofValue, strideof, strideofValue, align 和 alignOf。在 Swift 3 中,这一堆“函数”被包进了 MemoryLayout 这个 Struct 里面,这里是当时的提案。
于是和内存对齐内存占用等相关的信息就都可以通过 MemoryLayout 获取,比如:
MemoryLayout<UInt32>.size // 4
MemoryLayout<UInt32>.alignment // 4
MemoryLayout<UInt32>.stride // 4
UInt32 默认占 4 个字节,内存对齐为 4 字节。
连续内存里多个实例排列时(比如数组),上一个实例开始地址到下一个实例开始地址的距离为 4 个字节。
在我的 64-bit 机器上,Int 类型则和 UInt64 类型一样,占 8 个字节。
为什么需要做内存对齐可以参考这里:Purpose of memory alignment - Stack Overflow
理论上物理内存的单位是一个字节(byte),我们最小能访问的内存就应该是一个字节。但是实际上为了效率考虑,或者硬件限制,我们访问内存总是字长的倍数,字长由设备来决定,比如某机器 64 位机器以 8 字节为字长,这样设备每次访问内存都会以 8 字节为单位。如果内存里的某个值不在 8 字节的边界上,那么处理器想要获取这个值就得访问两次内存,为了性能考虑通常编译器会对这些值做内存对齐,用空间换时间。
另外 App 能访问的内存地址都不是物理地址,而是通过操作系统访问到的虚拟地址。
比如下面这个 Struct:
struct SampleStruct { let number: UInt32 let flag: Bool }
MemoryLayout<SampleStruct>.size // returns 5 MemoryLayout<SampleStruct>.alignment // returns 4 MemoryLayout<SampleStruct>.stride // returns 8
UInt32 长度 4,Bool 长度 1,总长其实是 5。但是因为内存对齐的存在,所以整个 Struct 塞进内存里会以 4 字节对齐,结果占用 8 个字节(64位机器)。
Struct 和 Int 一样是值类型 (Value Type),但如果是引用类型(Reference Type) 比如类 class,就不太一样。
Swift class 在底层实现事实上是一个 Objectivce C Class(根据 mikeash 的这个视频 Xode 8, Swift 3),我们创建一个新的 Swift class 实例的时候,会在堆上 (heap) 分配一块比较大的内存,用来保存诸如 type, reference count之类的信息,在栈上 (stack) 只分配一个指针,指向堆上的这块内存。所以对一个 class 执行 MemoryLayout 效果如下:
class SampleClass { let number: UInt32 let flag: Bool }
MemoryLayout<SampleClass>.size // returns 8 MemoryLayout<SampleClass>.alignment // returns 8 MemoryLayout<SampleClass>.stride // returns 8
Swift 一共有 8 种指针类型。基础是不可变指针 UnsafePointer,对应的会有可变指针 UnsafeMutablePointer。另外还有可以塞数组的 Buffer 指针和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 Raw 指针,也即没有指定泛型。
四种带类型指针:
四种不带类型的 RawPointer:
Apple Developer 文档里有 C 指针和 Swift 指针的对应表:
| C Syntax | Swift Syntax |
|---|---|
| const Type * | UnsafePointer<Type> |
| Type * | UnsafeMutablePointer<Type> |
| Type * const * | UnsafePointer<Type> |
| Type * __strong * | UnsafeMutablePointer<Type> |
| Type ** | AutoreleasingUnsafeMutablePointer<Type> |
| const void * | UnsafeRawPointer |
| void * | UnsafeMutableRawPointer |
上面提到的八种指针都比较常见,比如 const int * 对应 Swift UnsafePointer<Int32>。那如果有些比较复杂的需求上述指针无法满足的怎么办呢?
如果一个 C 指针类型无法在 Swift 中找到对应的类型,则可以用这个指针来表达,比如一个类型为 C Struct 的指针。
该指针的初始化方法里有一个比较特别的方法:
init?(bitPattern: Int)
// Creates an OpaquePointer from a given address in memory.
可以用一个内存地址来初始化这个指针。举个例子,现在 Swift 要调用 C 函数,传入一个 context 指针,回调的时候 C 函数会把这个指针通过参数带回给 Swift,相当于 ObjC 常见的 userinfo。我们可以这样做:
// 把 self 用 OpaquePointer 指针表达 let pointer = UnsafeMutableRawPointer(Unmanaged.passUnretained(self).toOpaque())
// 传给 C 函数... // 在 C 函数的回调里面取会这个指针 let someObj = Unmanaged<ObjectClass>.fromOpaque(context!).takeUnretainedValue()
指针非常强大,在 C/C++/ObjC 语言中也是使用非常广泛的工具。但是同时直接操作内存也给程序带来非常高的风险。项目简单的时候问题不大,一旦复杂起来问题就很容易被淹没在茫茫代码里。
Swift 的设计是倾向安全的,我们平时会用到的大部分特性都不需要和裸的内存数据打交道,所有的指针,内存绑定等事情都由已经封装好的高级类型帮我们搞定了。
但是 Swift 也提供了不安全的内存操作 API,尽管相比起 C 接口,Swift 已经尽量做了相对安全的封装,但我们在使用这些 API 的过程中仍然需要小心谨慎。
想要在使用过程中不犯错就必须先理解这些不安全的操作都做了什么,必须理解指针,理解内存,理解这些操作在 C/C++/Swift 里的差别。@mikeash 的演讲 Exploring Swift Memory Layout 讲得非常好,值得一看。

我很喜欢沙盘游戏,尤其是模拟建设类,不管是最近的 Rim World, Factorio 还是古老的《宙斯:众神之王》、《模拟城市 3000》,都能让我沉迷很长时间。
我的职业是程序员,很多同事喜欢自己的产品被很多人使用的感觉,但我却更喜欢“由自己从零开始创造东西”的体验。在办公室里敲出来的东西往往是多人合作的结果,是多方 trade off 的产出。所以相比于在大公司敲代码,作为个人开发者做出来的东西更能让我感到愉悦,尽管用户量级无法相提并论。
玩沙盘游戏本质上就是在从零创造。只是比起在现实世界写代码,游戏里的规则更加明确,反馈更及时,也少了大量干扰元素,使得玩家可以全力集中在“创造”这件事情上。2012 年在 Steam 上架的 Factorio 是我目前玩过的游戏里最接近“写代码”这件事情的,在游戏里你要解决的问题和在软件工程中要解决的非常相似,在逻辑上两者的思路是一致的。
Factorio 中文译名为“异星工厂”,游戏的背景是在外太空的某个荒凉的星球上,玩家可以操控一个唯一的人物,用他来挖矿,采集资源,建造工厂,通过流水线把原始的简单手工劳作变成极度复杂的自动化作业。玩家在游戏过程中不断面临各种复杂工程带来的问题,如何设计合理的区域规划,如何搭建纵横交错的物流系统,如何应对污染带来的虫族袭击等等等等,这些问题是环环相扣,相互联动的。
在实际写代码的过程中,程序员也会面临项目变大以后带来的种种问题。以我熟悉的 iOS 客户端开发为例,在游戏中利用自动化替代重复低效的手工劳作就像在工程中把 Copy and Paste 的代码抽象成可复用的 Pure Function 从而一步步变成可重用的模块;在游戏中解决传送带规划问题就像保证数据传递在整个 App 里的可靠性(数据在流动过程中不被篡改)和及时性(性能)。还有很多类似的问题可以直接在软件工程中找到非常相近的映射,玩 Factorio 的过程就像在写代码一样。

游戏一开始人物出现在荒凉的星球上,周边有几种基础资源:
游戏初期我们只需要上述资源就可以开始动手建工厂了。游戏人物可以手动挖矿,效率非常低,玩家必须一直按住鼠标。挖到第一块煤之后就可以建造热力挖矿机,踏出生产力解放的第一步。但这个时期玩家还是要操作人物在地图上跑来跑去,从煤矿区拿煤到其他矿区补充给挖矿机,如果有自动添煤的东西就好了。

于是我们开始在水池边放上水泵,抽出来的水导入锅炉里加热产生蒸汽,再造个蒸汽机可以发电了,再把电线拉到矿区,修上传送带和机械爪,把煤矿产出的煤通过传送带运到其他矿区,机械爪就可以自动给挖矿机填煤。于是游戏中最简单的自动化挖矿流程就跑起来了,玩家不再需要操作人物跑来跑去,一切就自动运转起来了,多么美好!
这种从空地图开始构建新工厂的感觉和从零开始写一个新的项目是一样的。软件项目刚启动的时候,一切都是空白的,操作系统提供的能力就像游戏地图里提供的各类资源,我们根据这些资源构建出一个新的 App、网站、服务,就像在游戏里一步步修成一个巨大的工厂。
写下第一行代码 "Hello World!" 之后我们就要开始写函数,形成独立模块,慢慢演变成一个更加复杂的项目。一旦项目复杂起来,数据传递就成了一个复杂的问题。比如现在大家一个很常见“头像”这个东西,他本质上是一个图片,可以用一个 URL 表达。这个 URL 有可能会发生改变,一旦改变我就要在整个 App 刷新用到这个头像的所有图片。从知道 URL 改变的那个地方,把这个新的 URL 传递给 App 里的所有地方这件事情,就是数据传递,这样的数据传递在软件工程里比比皆是,像极了游戏里把煤炭传送到各个矿区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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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数据传递,还有封装(Encapsulation)。所谓封装就是把很多数据和对数据的操作放到一个黑盒子里,用的人不需要管里面具体长啥样,你只要丢一个数据进去,它就会变成另一个东西出来。我们还是以头像为例,头像的 URL 是一段很长的文本,光看文本鬼知道你长啥样,所以我们需要拿这个 URL 去下载对应图片然后显示到屏幕上。这样我们可以设计一个黑盒,他的输入是一个 URL 文本,输出就是一个图片。这就是非常简单的封装。

在 Factorio 这个游戏里,我们通过传送带来实现输入输出。基础资源就那么几个,但是我们建造复杂产品需要用电路板,电路板需要铜线和齿轮,铜线需要铜片,铜片由铜矿石冶炼而成,齿轮则由铁矿石冶炼成铁片再加工而成。于是我们可以看到,负责产出电路板的流水线,他的输入是铁片和铜片(一般铁矿石都会冶炼完再上传送带),输出就是电路板。
Factorio 的玩家社区里有很多非常聪明的玩家给出了各种黑盒设计图,其他玩家可以学习他的布局方法来实现自己的黑盒。这种分享行为在软件开发里叫做开源。在软件开发过程中,很多问题是大多数都会遇到而操作系统没有提供完善的解决方案,于是就有人把这些公共解决方案做成组件开源给大家用,在 Factorio 里你可以通过复制粘贴其他玩家开源的“蓝图”来建造别的玩家的设计。

通过一段时间的建造,你在 Factorio 的工厂已经足够庞大,所生产的物品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人物手搓生产的东西。但是你并不满足。在游戏里,玩家可以通过科学研究解锁更多可以制作的东西,科技越强生产效率就越高。于是玩家会试图用产量更大的铜炉来替代早期的石炉,从而更快生产出更多铁片。但是这时候就会发现老的传送带不够用了,因为传送带速度太慢,铜炉的单位产出量大于传送带的单位传送量,于是就会阻塞在那里,机械爪不动了,铜炉也不生产了。所以虽然铜炉的生产速度提高了,但是在整个冶炼区的生产速度却受限于传送带的速度,这就是典型的木桶短板了。这种时候玩家就应该考虑用更高速的传送带来替代老的慢速传送带了。但是一环扣一环,高速传送带又会让老的慢速机械爪错过物品抓不到东西,反而降低了生产区的实际产量。再加上以前规划传送带的时候很多地方错综复杂,是时候好好改建一把了!
这样的事情在软件工程有一个术语,叫做重构(Refactor)。一个软件项目,不管是前端后台客户端,一开始都是从零构建的,所有的东西都非常简单,为避免过度设计,初期代码并不会从一个大型复杂项目的角度去考虑,于是在后期成长为一个巨型项目时就会遇到类似游戏里的传送带问题。我在游戏里也经常会从主传送带分流多个子传送带给不同的产区,然后发现传送带太多导致很多地方无法布局新的传送带,或者因为分流太多导致流量太少无法发挥全部产能。这里的流量控制问题既像交通堵车问题,也像软件工程里的多线程调度问题。
一旦项目成长到复杂的地步,团队在人力和时间许可的情况下一般都会考虑重构(除非这个团队一直忙于应付业务成长,比如火速成长的互联网公司)。和在 Factorio 里升级建筑一样,软件工程的重构也会遇到牵一发动全身的问题。而且和游戏里的科技发展类似,现实世界的软件工程依然在高速发展中,尤其是前端,新技术号称半年过期,软件工程师可谓是最需要大量学习的职业了。玩家在游戏里得到了新的高效建筑想要升级,工程师们也会希望在自己的老项目里用上更高效的新工具。
但是苦于老代码的错综复杂,重构起来往往非常痛苦,于是也有很多人喜欢推倒重来。在游戏里相当于在地图里开一个新的地区,或者开一张新图。但是现实比游戏复杂,往往重来的软件项目并不一定比原来的更好,原因之一就是时间投入。大多数软件项目都是由利益驱动的,时间是非常大的成本,尤其是在今天中国互联网高速发展的情况下,如果不能快速推出自己的产品,很容易就死在沙滩上。在游戏里重来,顶多再花 10 小时,在软件工程里重来,hmm…

所有的软件都有其生命周期,今天中国互联网每年消失倒闭的大量服务大家有目共睹,即使是生命力顽强如操作系统也会有退出历史舞台的一天,类似的,Factorio 也有通关结束的时候。
在游戏里,我虽然知道最终通关条件是造出火箭离开这个星球,但游玩的过程目标感并不强烈。是“造出更高效的自动化系统”这件事情在驱动我不停去设计、修改自己的工厂,看着自己从零创造的流水线跑起来之后享受传送带轰鸣声带来的另一种宁静。在现实世界中,我们也更容易顶着自己的短期目标,更容易相信当下所看到、所体验的事物。但是总有一天这些都会被新的东西替代,是个不争的事实。

Factorio 尽管在很多方面与软件工程非常接近,而且在游戏里能造运算器之后就和写 if else 没差了,有人甚至利用运算器和灯光组成游戏里的 LED 屏幕。但游戏毕竟是游戏,生活比游戏要困难多了。
首先游戏的基础设计就是明确的反馈,有虫族入侵时系统会立刻告警,建一个工厂需要什么,能生产什么都一清二楚。但现实不是。即使有非常成熟的监控系统,某些故障依然很难被监控自动发现,隐藏在复杂系统里的某个大 Bug 可能得等到中招的那天才会有人知道。
其次游戏非常重视沉浸的体验,玩家在玩游戏的过程中精神高度集中,几乎没有干扰。但办公室里的程序员……网络上已经有很多吐槽漫画和视频在表达“求求你们放过程序员吧”、“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写代码”这样的情绪。虽然娱乐成分比较多,但也在侧面反映了程序员经常被中断的事实。Context Switch 可是开销很大的。
这几年游戏开始被大众所接受,从以前的“洪水猛兽”慢慢变成“第九艺术”,虽然市面上流行的游戏有大量的粗制滥造和纯粹商业驱动的设计,但优秀的游戏也逐渐开始为大众所知。前段时间《头号玩家》(Ready Player One)也在传达游戏可以很优秀的概念。
前几天在知乎上看到一个问题,大意是如何防止自己的小孩沉迷游戏。我比较认可高票回答的意见,答者是一位游戏策划,他的做法是让自己的小孩接触高质量游戏,提高刺激阈值,从而不再对市面上粗制滥造的圈钱游戏感冒。答者说很多家长自己都不了解游戏却要从专业的游戏开发者手里把孩子抢回来,这基本等于白扯,这点我非常赞同。小时候玩游戏大抵是游戏在玩我,这两年接触了几个优秀游戏,再看了很多从业者的分析之后才发现这个世界的广袤无垠。如果读者朋友也喜欢玩游戏,但并不十分了解游戏世界,不妨试着接触业界公认的顶尖游戏,体会一下和捞钱游戏的区别,也许就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也不一定。XD
P.S.: 最近我开始玩起桌游,算是游戏的某个细分领域,很多游戏非常精彩,丝毫不亚于电子游戏。而且桌游可以和朋友们面对面玩,比起自己对屏幕鼠标又多了一层现实交互的乐趣。
2018.06.21/中午
于 T.i.T
